唐郁有點茫然。
他記得自己好像是站在黎生的遺照前哭過的吧
黎生好像看穿了唐郁心中所想,他說:“一滴真心為我而流的淚。”
“那滴淚里要有足夠濃烈的情緒,要因我而起。”
火焰爬上了他耳側的紅繩,燒上了他的面頰,他卻像是感知不到任何痛苦,臉上的肌肉沒有任何變化,聲音冰冷而平靜:“血也可以。”
“但取血會疼。”
“所以給我一滴你的淚就好。”
唐郁聞言錯愕地看著黎生。
黎生閉著眼,倒在熊熊烈火中。
唐郁看不到黎生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無法和黎生對視,也無法從黎生這張畫皮一樣的臉上看出什么情緒波動,所以他完全無法看出黎生到底是出自何種感情才說出這樣的話。
什么叫要他一滴淚什么叫,那滴淚里要有足夠濃烈的情緒什么又叫,那滴淚要因他而起
唐郁呆呆站在棺材前,他忽然想到了第一天和黎生見面時,在循環樓梯里遇到的恐怖聲音。
他想到了黎生將紙錢給他,他一個人蹲在陽臺燒給爸爸媽媽。
他想到了攔住他的陰陽鞋、對鏡梳頭的黎生、詭異的紙人
最后的最后,他想到了那幾乎讓他流干了淚的靈屋。
他曾以為那是一場虛幻美好但短暫的美夢,但這一刻,熊熊大火將一切美好都燃燒殆盡,只留下一片斷壁殘垣。
什么叫取血會疼,所以給我一滴你的淚就好
剔透的藍眸像是浸泡在了一層水霧中,靜靜地望著棺材中閉目的黎生,“你沒有流過淚嗎”
黎生說:“從未。”
原來這也是一個怪物。
和永遠微笑的沈君行本質上一樣的怪物。
感受不到悲傷難過的怪物。
讓他流了淚,但從不認為他會痛苦的怪物。
“好”唐郁輕輕點了一下頭,藍眸像是籠罩著大霧的湖泊,朦朧又靜謐,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稍縱即逝的笑意像是霧氣下看不清的水面漣漪:“黎生,之前我只答應你做兩件事情,所以做的第三件事情是我們重新的交易,對不對”
“對。”
“我可以給你一滴淚。”輕柔的聲音像是吹拂過大霧的風,“但我有個條件。”
“好。”
黎生甚至沒有問到底是什么條件,就直接先答應了唐郁。
他是如此自信能完成唐郁提出的一切條件。
不論是幫唐郁永遠攔住沈君行。
還是毀掉唐郁的紙人。
他聽到唐郁說:“我的條件是,黎生永遠不要出現在唐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