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仍舊是什么也沒說,他甚至拉低了一下帽檐,遮擋住周圍其他學生探究的視線。
壓低的帽檐將唐郁的眼睛遮得干干凈凈,連同戴好的口罩,唐郁這張臉現在什么也看不到。
但沈君行卻忽然蹙起眉,像是發現了什么,擔憂道:“小郁怎么哭了”
唐郁緩緩眨了一下濕潤的藍眸,語氣疏離客氣“沈君行,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小郁是受委屈了嗎”沈君行似乎還是在意唐郁哭過這件事,“誰欺負了小郁,小郁告訴我,我來幫你解決,是黎生嗎”
你看。沈君行就是這樣。
唐郁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平靜道“我沒有哭。沈君行,我不會再哭了。”
不斷追問的沈君行停頓了一下。
“請問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唐郁充滿耐心地詢問道。
他一直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特別是在對待即將被他拒絕的追求者上。
哪怕是拒絕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他也會溫柔地遞上一支花。
沈君行抱著紙盒的手指隨著這格外溫柔的聲調突然緊縮了起來,手背上迸出了青筋,但他的神情反而在這一刻重新又切換出了完美的笑容,“小郁,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收到了。”
唐郁將帽檐稍稍抬高,露出平靜的藍眸,擺好了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
“我很喜歡。”沈君行笑意擴大,他的眉梢抬得更高了,眼睛也睜得更大,讓原本笑得恰到好處的完美笑容多了一點裂痕,“我很高興。”
“每一件禮物我都很喜歡,只要是小郁送的,我都喜歡。”幾根垂落的碎發那微微睜大的黑眸前發顫,明明沒有風,那顫動的發絲卻像是被外泄的神經質情緒所牽引,“除了”
“這份禮物。”沈君行將懷中的紙盒遞向唐郁。
唐郁垂眸看著這個紙盒子。
那個鵝卵石是他和沈君行一起去看海時,沈君行從沙灘里撿到的一顆形狀最圓潤的鵝卵石。
當初的他覺得那是最漂亮的鵝卵石,現在再看,似乎也沒什么特別。
那塊咖啡色的餅干是沈君行第一次挑戰甜品時做出來的,剛出烤箱熱乎乎的餅干特別香,他一連吃了好幾塊,蓬松溫暖的餅干香充斥著他的心臟,他很喜歡,對好吃的東西,他就像是有囤積癖的倉鼠一樣,想要留著慢慢吃。
留著留著,那塊餅干竟然留到了現在,可他卻想不起來那餅干到底是什么滋味了,咖色的,巧克力味還是咖啡味
那副手套是冬日里沈君行親手織的,起因只是他隨口提了一句媽媽從前會給他織圍巾,再復雜一些的手套媽媽就不會做了。
而后沈君行就一點一點織起了手套。
他收到的
時候很珍惜,冬日每天都要戴,但就是戴得太頻繁了,起了球,于是他舍不得再戴,小心翼翼收了起來,一眨眼就到了現在。
昨天晚上他回老房子時,特意讓沈君行先離開,找出這幅手套時,發現長大的他怎么也戴不上這年幼時的手套。
這紙箱子里面裝著這十幾年時光里沈君行送給他的、被曾經的他視若珍寶的禮物。
“小郁,當初我送出去了,就沒有打算再拿回來。”沈君行柔聲道。
“沈君行,我和你想的一樣。”唐郁點了點頭,他伸出手,在沈君行的注視下,輕輕將紙箱子推了回去,“送出去的東西,我沒有再拿回來的打算。”
話音剛落,那剛被唐郁推出去一點的紙箱子,又重新回到了唐郁眼下。
在比力氣這方面,唐郁一向比不過沈君行。
沈君行重新把箱子推回了唐郁面前,紙箱子里的各種物件隨著剛剛的一推一拉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
在這些瑣碎的聲響里,他聽到了唐郁很輕的一聲嘆息。
其實沈君行是不需要和正常人類一樣呼吸的。
他今天剛剛擁有了新生的正常的身體,這具身體的呼吸頻率是他可以掌控的,但他一直穩定的呼吸節奏在這一刻,似乎隨著唐郁這拖長的呼氣,跟著亂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