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乎閃過了郁辜那雙澄澈的琥珀色眼瞳。
“你是我來到這里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
“你是一個好人,謝謝你剛剛想要幫我。”
“爺爺去世了我沒有家了”
“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
“真的假的”
“你是一個好人。”
“你懂得真多。”
“”
如果一開始是分不清郁辜品性的好壞,所
以不敢如實告知,那么現在,他仗著郁辜不了解這些、不聰明、來到陌生的環境對一切都很迷茫無助,就選擇去欺騙郁辜,那他和他自己討厭的那些存在又有什么分別呢
唐郁忽然怔住了。
一滴水珠顫顫地從閉合的水龍頭里流出,落在洗手臺上,發出了滴答的聲響。
唐郁怔怔地抬起頭,望向鏡子。
鏡子里的人戴著口罩和帽子,讓唐郁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弄虛作假不好。”
記憶的爸爸媽媽這樣說道,這是他們對小唐郁的期許。
他明明曾經用這句話告訴過沈君行,拒絕了沈君行讓他偽造病假逃避軍訓的方案,為什么現在反而做不到了呢
唐郁垂下眼,手指停在半空許久,唐郁將剛注冊的賬號選擇注銷。
在注銷賬號成功的那一刻,盤踞在唐郁心頭的那團郁氣似乎也消散了大半,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起碼,他可以對得起自己的內心。
口罩下的唇角輕輕揚起。
唐郁抬起手,落在了門把手,他深吸一口氣,打開衛生間的門。
郁辜和之前一樣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立刻抬起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唐郁。
在這樣的注視下,唐郁緩緩抬起手,摘下了頭頂的鴨舌帽。
柔軟的黑發在晨曦下散發出了淡淡的光澤感,黑色碎發下,一雙沒有帽檐遮掩的藍眸完整地暴露出來,像是霧蒙蒙的天色,縹緲著人魚歌聲的海面,憂郁又寧靜、潮濕又神秘。
有一個詞叫一眼萬年,大抵就是如此。
沙發上的郁辜在一瞬間坐直了身體,連呼吸都屏住了,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盯著唐郁。
四下安靜極了,靜到郁辜仿佛能聽到血液流經太陽穴時的聲響,一切都好像慢鏡頭播放,他看到唐郁抬起手,將系在耳上的口罩緩緩摘下。
眼瞳在這一刻緊縮成了豎線,郁辜的手無意識抓緊了手機,手背上迸起的青筋宛如某種植物的脈絡。
“郁辜,你以為你能避開我們犯下的所有錯誤”
郁辜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那是一股強烈的心悸,嘭、嘭、嘭,一聲又一聲,他察覺到自己體內被強行壓制住的本能又有了冒出的沖動,一根又一根的藤蔓纏繞住了他的心臟、不斷收縮、絞死,讓他生出了一種做錯事要被懲治般驚慌失措的恐懼,又讓他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到想要撕裂全部的偽裝,牢牢禁錮住唐郁的渴望。
只要能讓那樣的目光只落在他一個人身上的強烈渴望。
“我是唐郁。”他說。
劫數向來是急急難逃,而他目光所向的,是血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