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好有一陣風吹了過來,于是那副口罩像一只鳥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
唐郁安靜地注視著那只口罩在飄蕩,每個走廊里都有無數只手從護網里伸出來,試圖抓住那飄飄揚揚的口罩。
可風也在幫助它,于是每只伸的手都差了那么一點。
口罩不斷飄蕩著,直至飄到了唐郁視野里看不見的地方,像是完成了一場屬于它的偉大冒險。
“喂喂喂”廣播里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在了唐郁耳邊“這位同學,你能聽得見嗎”
唐郁偏了一下頭,像是在友善地示意對方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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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這樣生活一定很累吧。”那道聲音嘆息了一聲。
和一開始勸解那位學生時不痛不癢甚至有點火上澆油的寬慰話不同,這一次,那廣播里的聲音變得柔情了很多,具有著強烈的共情能力,一開口就似乎能將人帶入到過去痛苦的回憶中。
唐郁安靜地傾聽著這廣播里的聲音念著他曾經在信上寫下的內容
“明明你討厭學習討厭被人注視,還是要讓自己一天一天又一天這樣循環往復地生活。”
校園里所有聽到這道廣播聲的人都在這一刻抬起頭,注視著站在天臺上的唐郁。
“你總是很害怕也很不安。”
盛大陽光下的濃郁陰影注視著唐郁。
“快樂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嗎”
校園杜鵑花叢里藏著的紅色藤蔓注視著唐郁。
“為什么你總是學不會”
每個教室里被風吹動過的紙張在嘩嘩作響,那簌簌聲響甚至蓋過了廣播聲,在唐郁的耳畔邊響起。
唐郁仍舊安靜地站在天臺邊沿,任由著微風吹拂著他的發絲。
覆蓋了大半校園的陰影在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侵蝕著整所學校,不規則起伏的陰影邊沿滲透出了它此刻的狂躁。
杜鵑花里的紅色藤蔓掩藏不住地開始暴增,如爬山虎一般攀上墻面,大片大片的紅色像是建筑長出了血肉。
每一間教室的所有紙張都在這一刻無風自動地瘋狂翻動,那些白紙飛出了教室,在學生們的呼聲中飛出了護欄和護網,像是高考前夕時浩大的撕書活動。
那廣播里出現了滋啦滋啦的電流音,像是信號不好般人強行掐斷,當再次響起時,變成了一道緊張急促的聲音
“老婆”
是郁辜的聲音。
“老婆我錯了老婆我真的錯了”郁辜的語速很急很快,他的聲音甚至透出了一股哭腔,像是在嗚咽的小狗。
“老婆我知道我不該出現在你的面前,對不起老婆,但是老婆我是來保護學校的大家,我會保護好所有人的這次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所以、所以老婆可不可以保護好自己”
玩家堆一片嘩然,不斷猜測著現在是什么情況。
唐郁卻沒有回應。
他像是對待一個全然的陌生人,不,比對陌生人還要冷漠。
唐郁愿意冒死去救一個完全陌生的學生,會溫柔地捂住對方的耳朵,卻不會對郁辜的聲音有任何反應。
正在一層層往樓上攀爬、試圖搭建出一座通往天梯的藤蔓生長速度停了下來。
藤蔓上的葉子在這一刻枯萎、凋謝。
郁辜那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被掐掉般結束,取而代之的是黎生冷冽的音色
“唐郁。”
有玩家聽出了黎生的音色,卻在這一刻不敢確認說話的主人是黎生。
因為那道聲音在念及唐郁這兩個字時,那如寒冰般的聲音像是化為雪水般柔和。
“流淚的感覺很痛。”
那像是冰雪做的怪物在這一刻也有了人的七情六欲一般,低聲道歉道“抱歉。”
紛紛揚揚的紙張如雪花般灑落在了校園里,那簌簌的聲響仿佛是有無數道聲音在一齊輕聲道歉。
唐郁看著這一幕,沒有任何言語。
他頭頂的太陽耀眼依舊,灼熱的陽光灑滿大地。
于是那些紙張像是冰雪見到了陽光一般,全都悄無聲息地融化了。
“小郁。”沈君行溫柔的嗓音如風一樣響起“我現在知道過去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