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四十,我沒有等校車。”
段元棋的最后一節課沒有和宋憑選在一起,校車倒是同一班。
為了避免后者又不識趣地跟著來,他一下課就沖出教室,躥到車上和司機打了聲招呼。
雨下得太大,饒是段元棋已經挑了些有連廊的路,可真正到了季枝宜所在的實驗室樓下,他還是被浸濕了t恤,狼狽地在進門前拿紙巾一遍遍地擦拭。
他其實搞不懂自己來到這里的意義。
甚至段元棋也不知道自己向季枝宜討要的那些吻,究竟算是對兩年前的自己的補償,還是無法說出口的不甘心。
那雙干凈的、漂亮的,他碰都不敢碰的手,無比突兀地沾著污濁出現在逼仄的門縫后,抹亂床單上的褶皺,伴著哼吟將它們松開又攥緊,捎帶著,連段元棋的心都一同揪了起來。
他頭一回意識到,原來就連季枝宜的吻都可以是由對方慷慨地獻出的。
段元棋想象出的那些縹緲的清貴全部不存在,一門之隔的房間里,他小心翼翼珍重對待的人就迷蒙地瞇著眼,用一種他從來不敢去妄想的語氣,黏糊糊地呢喃著。
“季枝宜。”
段元棋主動打斷了自己的回憶。
他朝對方湊過去,高挺的鼻尖對上對方的側頸,視線則順著下頜的弧度延至耳后,指引唇齒輕輕咬了一口對方的耳垂。
“季枝宜。”
“嗯”
被叫到的人僵著身體,反應不過來似的好半天才將目光斜落著挪下去。
他有些茫然地望進段元棋的眼睛,或許還帶著點無法看透的驚惶。
總之季枝宜的眸子哪怕在這樣陰郁的天氣里都濕漉漉地氤著層霧氣,聚起細膩而綿密的愁楚,像是將要戰栗,卻又克制著,將其變成了微妙的被規訓后的引誘。
“那天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副表情。”
段元棋說罷,露出一個狀似溫柔的笑容。
季枝宜知道對方指代的是哪一天,他為此愈發地沉默,天然地生出一種被小輩撞破的難堪。
“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對你做,不是嗎”
段元棋惡劣地將指腹抵上季枝宜的唇瓣,一邊發問,一邊又阻止后者回答。
分明對方在那扇門后表現出的就只有熱忱與迷戀,可他不過是討要了一個吻,季枝宜就犯錯一般,將膽怯與困擾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出來。
段元棋實在是不甘心。
他扳過對方的臉,盯著那雙眼睛看了一陣,繼而格外放肆地說到“既然那么想和他在一起,不是也應該嘗試著教導我嗎”
段元棋的手跟在這句話后順著季枝宜的頸線落了下去,輕緩地托起對方的指尖,讓其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來教我怎樣紓解欲望吧,枝宜哥哥。”
“小元”
季枝宜錯愕地叫了段元棋一聲,尾音卻還是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綿綿向后拖長了。
他并沒有因為抗拒而將手抽回去,意料之外地仍舊放在段元棋的掌心。
后者不解地遲疑了片刻,最終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說到“所以你要承認你是愛他的錢,虛偽又膚淺地想要蒙騙他人的感情”
“不是的”
段元棋的話其實僅僅指向對方與段景卿,可就在某個他自己都沒能注意到的瞬間,季枝宜的臉上露出了一閃而過的,被戳穿的詫異。
后者無端地將那后半句代入到了面前的少年身上,在匆忙的否認中,憑空誕生一種掩飾不去的心虛。
“那就證明給我看。”
段元棋不明白自己手中忽而擁有了怎樣的籌碼,他毫無效力的脅迫驀地壓倒了季枝宜,讓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在長久的猶豫過后溫馴地俯身,將臉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