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現在不是夏天。
“喂,發什么呆呢”
一只大手不耐煩地在溫烆面前晃了下,頓時驅散了成年人腦子里的黃色廢料。
溫烆反應過來,不知什么時候,張惟適已經站在他面前了。老男人臭著臉,語氣特別兇“你怎么找過來的”
溫烆不打算出賣蓋卓峰,轉身拿了杯熱奶茶“順著方向挨家找的,想甩掉我沒那么容易。”
見張惟適沒有要接的意思,溫烆嘆口氣,翻出自己的掌心,露出上面的紅痕,“看在我辛苦提過來的份兒上,給個面子唄。”
那家奶茶店只有老板一個人忙活,沒法外送服務,而溫烆打算在這里賴一上午,自然要打通關節,一口氣買了好幾杯熱飲,準備請全洗車行,提了一路。
那雙手一看就是沒干過活的,皮肉嫩得不行,細細的塑料手提袋在手心上勒出的痕跡到現在還沒消,因為底色白,所以視覺上格外刺目,看著就疼。
張惟適有點煩躁,“誰讓你買的拿走”
“怎么說話呢”穆老板看不下去了,數落張惟適“同學好心好意請你喝飲料,兇人家干嘛溫烆都跟我說了,他跟你有一點誤會,是專程來講和的,看看人家,你也要大度一點。”
“你不知道,他”張惟適覺得沒法解釋,“算了。”
“這就對了嘛。”老板把那杯奶茶接過,硬塞進張惟適手里,笑瞇瞇地說,“那小子就是嘴硬心軟,他是看你這么辛苦,心里過意不去。”
他吸溜一口奶茶,“咱家惟適是個好孩子,就是愛跟一群狐朋狗友混,還從來沒交過你這樣的乖學生朋友,你多幫助他,別嫌他粗魯”
穆大福跟家長似的絮絮叨叨,張惟適聽不下去,抓起一根靜電毛刷,繼續干活去了。
溫烆的“奶茶外交”策略非常成功,沒一會兒就跟洗車店上上下下混熟了,得到了唯一一張折疊桌的使用權,坐在不礙事的角落看書寫作業,偶爾抬頭看一眼張惟適干活兒。
周末洗車的人非常多,過了九點甚至得排隊,張惟適攥著冰涼的高壓水槍,忙起來卻一點不冷,手碰上車玻璃,都會留下熱騰騰的印子,再被他擦掉。
相較之下,坐下就沒動彈的溫烆,已經凍得時不時需要對手心呵氣,不然僵硬的手指不聽使喚,根本沒辦法寫字。
到底是誰說北方沒有南方冷的這還沒正式入冬呢。
溫烆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有點后悔出門時沒把沖鋒衣套上,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感冒,但如果不堅持,拯救老男人的計劃就功虧一簣。
他這樣為張惟適著想,老東西竟然還對他愛答不理的,真是讓人火大。
“給,把這個披上。”
溫烆抬頭,就看到老板拎著一件厚厚的軍大衣過來,這簡直是雪中送炭,他感激道“謝謝叔叔。”
衣服對他來說有點長,袖子需要挽一節才能露出手,但過長的下擺,可以完全包裹住腿,隔絕寒冷。
“有點兒大,還行”穆老板朝張惟適的方向眨眨眼,“這是他存我這兒的衣服,剛才抽個空兒,就給翻出來了,自己還不好意思給你。”
溫烆不由得看過去,卻見老男人面無表情地擦車,連個眼神都沒往這邊給。
溫烆笑了下,摸了摸厚實的衣擺,“很暖和。”
不知是不是北方人人均社牛,穆老板閑下來,就踱過來跟溫烆侃兩句“張惟適這孩子有眼力見兒,能吃苦,是塊做生意的料,別看他大多數時候兇巴巴的,好像特別不好惹,但跟客人會來事兒,忽悠人辦卡的時候,不笑不說話他竟然會笑情商高,干活還利落,又聰明又賣力,有他在,我這兒生意都好了不少。”
看得出,老板相當喜歡張惟適,塊把人夸成一朵花兒,溫烆也喜歡聽,在兩人的對話里,張惟適簡直是個性情溫馴、玲瓏心腸的可愛少年。
但差不多中午,忙碌告一段落的時候,張惟適親自來打臉了。
他好像不會好好說人話,用指關節在那張折疊桌上敲得啪啪響,然后垂著眼皮看溫烆“坐一上午了,有意思嗎”
“你到底什么時候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