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放穩唄。”殷素問岔開話題,“不是要去你家嗎,不走啊”
“走走走。”余姚馬上說,“我爸就在樓下,他剛釣魚回來,事多得很,再耽擱下去要抱怨磨蹭得他的魚不新鮮了。”
當個釣魚佬,或許是中年男人臨到退休前的必然歸途。
至少余姚他爸是這樣,余父也是個文化人,父子倆都戴眼鏡,打眼望去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口子以前來兒子大學所在的城市旅游時也跟他們這幾個舍友見過面,對殷素問的印象很不錯,這會兒見他上車就笑著打了招呼。
“余叔叔好,”殷素問瞧著旁邊的活魚桶,投其所好地夸了一句,“喲,這么大的魚”
他馬上從余姚的表情里看出這是不能觸碰的禁區。
果然,這頓時打開了余父的話匣子。從踩下油門開始,到車子駛進小區,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怎么打窩,又是怎么跟這條被引誘上鉤的大鯉魚斗智斗勇,最終在一記有力的收桿中將敵方大將斬于竿下。光看余姚的眼神就猜得出,類似的故事沒講過十遍也有八遍了,耳朵都要生老繭。
直到坐電梯上了樓,話頭才堪堪收住,余父走在前頭,掏出鑰匙開了門。
“小殷來了啊。”余母笑吟吟地迎出來,瞧出兒子臉色不對,立刻猜出丈夫在故技重施,橫了眉毛地質問,“你是不是又跟人家講你釣魚了”
余父不承認,“沒有,就聊了兩句”
“我還不知道你趕緊洗了手來幫忙”一轉向客人,她就重新露出了笑容,把他們讓進門,又拎過那只魚桶,“小殷進來吧,先去客廳歇歇,等把他那魚做上就差不多了。”
“可以理解。”
余姚搖搖頭,“畢竟釣到的時候少,其他時候天天空軍。”
“你小子怎么說話的,”余父不樂意了,“你老子可是釣上過人的”
殷素問“”
釣魚佬真就除了魚什么都能釣到唄。
“這還能釣到人的”他震驚道。
“也不算啥事。”這一問起來,余父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就是我有一天竿拋下去了,以為上來條大魚,結果發現是人的衣服,趕緊找了樹枝把人家給拉上來,上了岸才知道他是落水了。”
“那老哥啊”
他的話突然被一聲短促的驚叫打斷了。
尖叫是從廚房傳來的,同時響起的還有金屬落在地上的“當啷”聲,三人正往客廳走,聞聲都停下了腳步。
余姚“媽”
余父丟了手里的果盤,轉身往那邊跑,另外兩人也緊隨其后,急忙趕到了廚房門口。
余母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菜刀掉在腳邊,聞聲才驚惶地向他們看來。
菜板上是她才從丈夫手里接過的那條鯉魚,它早被拍暈了,才處理到一半,旁邊還淌著好些魚血。
而開膛破肚的魚腹里,赫然躺著一截指節完整、泡得蒼白腫脹的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