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慘叫應該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全樓上下的鄰居連反應也沒有。余姚在微信上安撫了一下父母,連忙收起手機跟上去,那套著靴子的家伙滾得還挺遠,他們下了整整一層樓,才在臺階的盡頭看見了一雙歪斜著的黑色膠靴。
只是那靴口不再是空蕩蕩的了,大概是因為吃痛,鬧怪的鬼魂現了形。他正躺在地上捂著腰“哎喲哎喲”地叫喚,外表完全符合一個水鬼在人們心里該有的特征腫脹而漂著綠色的皮膚,爆出血絲的外凸眼珠,以及和靴子上一樣的、掛住頭發的水草。
怎么說呢
說來有些不禮貌,但實在很像發面饅頭。
再像發面饅頭,對于余姚這樣頭回見鬼的普通人還是有點超出接受能力了,他邊捂著嘴邊用樓梯扶手撐著發軟的雙腿。殷素問發現自己的心理素質可能是磨煉出來了,不至于笑場,不過確實沒多大波動。
“你跑什么”他忍不住問出了此刻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我能不跑嗎”水鬼在嚎叫的間隙抽空回答,“你纏著你的那個”
“”殷素問明白不能讓他再說下去了,立馬打斷道,“竇春華”
水鬼一頓,也不嚎了,抬起頭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既然對方能夠溝通,也不用急著出手了。
“你是淹死的”他問。
水鬼梗著脖子拎起頭頂的水草,“不然這能是我自己掛上去的”
“這個不重要,我是他家請來的。”殷素問說,“你的死因跟他們無關吧,跑到這兒來鬧騰什么”
竇春華盯著他和站在后方的余姚一眼,挪開目光,望向了遠方。
“你們不懂。”他憂傷道。
殷素問“”
有話就趕緊說。
似乎也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水鬼慢吞吞開了口。
“淹死后的第一天,我對自己說,誰能把我的尸體撈上來,我就報答他,讓他繼承我買的所有彩票。”
發面饅頭嘆了口氣,“可是,一天過去了,沒有人撈我。”
殷素問“你放棄得太快了吧”
“第二天開始的時候,我想,誰能把我的魂兒撈上來,我一定報答他,為他保駕護航。”
“可還是沒有人來救我。”
“于是等到第三天,我對自己說,誰要是把我撈上來,我就殺了他,但可以讓他自己選擇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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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殷素問費解地問,“你來報復了那為什么等到現在才動手”
“我本來是那么想的。”水鬼嘿嘿一笑,眼神中透出了惺惺相惜,“但是他喜歡釣魚哎。”
“所以,”殷素問繼續分析,“你就故意搗亂,讓他釣不上魚”
水鬼“我沒有”
“難怪只要你在我爸就釣不上,”緩過勁的余姚恍然大悟,“嫉妒,這是赤裸裸的嫉妒。”
“狗屁”水鬼大怒,“老子最見不得空軍”
“知道為什么我不在他就釣得上魚嗎”
他一字一句,為自己據理力爭。
“因為那都是老子趴在水下,辛辛苦苦地一條條捉了掛到魚鉤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