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他的熱度又重新傳回給他,殷素問不大樂意配合,他好不容易才摸到控制花灑的水龍頭,再使勁一擰,終結了這場熱氣騰騰的大雨。
淋浴間內的水汽還飄忽著,透過凝滿霧色的玻璃,燈光暈染成一朵長久不散的煙花。
原本昏暗的鏡燈此刻看起來竟然如此明亮,他恨得咬牙切齒,然而掐在臉頰上的手指逼著他松開牙關,又迫使他轉回了目光。
余光依然能瞥見那兩團模糊的黃色,殷素問還是忍不住去看,已然跟漿糊沒多大區別的大腦只剩下氣急敗壞的懊惱。大概是不滿他的心不在焉,嘴唇傳來一陣生疼,殷素問吃痛,不依不饒的侵略者頓時抓住了這空隙,迅速地趁虛而入。
沈聽風,沈聽風
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如果在心里不斷重復某個人的名字能成為一種詛咒,那眼前的厲鬼早就千瘡百孔了。
對方卻恰恰誤解了他的抗拒,將其當成對這潮濕環境的厭惡誠然,他的確不喜歡呼吸之間都是仿佛在水里浸泡過的、濕淋淋的蒸汽,但真正反感的分明別有他物。而始作俑者理所當然地不能理解太復雜的緣由,殷素問只覺身體一輕,眼前景致剎那間換了模樣。
后背突兀地跌入軟和的棉被,突如其來的錯位讓他產生了一種天旋地轉的暈眩感。被水汽熏得不清醒的腦袋乍一接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先感覺到的是冷,不過,這些和那個人形冰塊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還沒顧上開空調,彌漫在房間的暑意沖散了浮上牙關的寒戰。男人的臂彎還箍著他并不算結實的腰腹,被全家人嬌慣長大的獨生子理所當然地能偷懶則偷懶,凡是太吃苦的修習一律撒嬌不做,如今反倒害了自己,只好忍受他人手掌來來回回摩挲的感觸。
他并非完全不通這種事,但青春期流傳的小視頻剛點開就臉燙得慌慌張張關上,對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更是覺得毫無美感可言。除此以外的了解最多是在爺爺書房偷偷看到的,那些古舊道教藏書提到的章節。
可哪怕再半懂不懂,他也知道壓在身上的“冥婚對象”似乎想壓著他做一些本該是由男子對女子做的事。
殷素問忽然放棄了掙扎。
這認命似的態度換來對方滿意的安撫,不過,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后面殷素問一反常態地勾住厲鬼的脖頸,仰頭送上了自己的雙唇。
他表現得如此主動,足夠出乎登徒子的意料。于是那回應的動作遠不似先前那般著急魯莽,殷素問眨去睫上的淚花,他漸漸也從中得了些趣味,可體力顯然不足以支撐著繼續,他的胳膊從對方肩上滑落,反過來用手去推時就被再次握住,十指交叉地按進了枕頭。
雪白的枕面上,一截系在他手腕上的金線分外顯眼。
他還擱置在厲鬼頸后的右手攥著金線的另一端,“障眼法”的小把戲起了效,成功達成己方的這邊后,殷素問迅速松開那只手,繞回胸前,接住半空中飄落的絲線,飛快地在對方摁住自己的手腕上纏了兩圈。
太玄落景,七神沖庭。
他在心里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