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這是個適合開口的好時機。
他那半濕不干的上衣早就胡亂丟在了床角褲子也是差不多的下場只好縮進幸好足夠軟和的被子里,然而露在外面的肩頭還落了好些痕跡。
鑒于正是蚊蟲興盛的季節,殷素問決定把它們當成是蚊子咬的。
以及,他十分肯定,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只手又可疑地停頓了一下。
但它終于還是沒有敵得過偃骨的誘惑,連指背也忍不住去蹭他的腰窩。殷素問閉了眼都能回想起對方指節彎曲出的形狀,畢竟在此之前的幾天,他身上幸免于難的地方少得可憐,甚至形成了一點條件反射光是被這樣輕輕觸碰,就有些微的電流一路竄上脊椎。
呼吸聲細碎,有那么半分鐘,殷素問幾乎要以為對方還處在喪失理智的渾渾噩噩之中。然而緊接著,等他感覺到本來肆意妄為的手指現在居然猶豫著繞開了更私密的地方,他的腦袋“嗡”地一聲響,當場氣血上頭。
“沈聽風”他忍無可忍地抓住腰上的手,“你他大爺”
聲音在轉身的同一刻堵在了嗓子眼,他黑亮的瞳仁猝不及防地撞進另一雙愕然的眼睛里。
殷素問突然就愣住了。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或許,正如沈聽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他其實也沒有想好應該如何面對對方。
他猜過那雙像遮了霧一樣灰蒙蒙的眼睛要是恢復神智會變成怎樣,直到這一刻真的來臨,才發現比想象中更明亮。濃淡相宜的那兩抹棕色望著他,在燈光下尤顯清透,如果非要形容那顏色,合該是月落霜樹,深紅出淺黃。
面色倒是依然蒼白,那不是病重之人缺乏血色的白,而是直觀地將死亡擺在明面上,時刻提醒著其非人的身份。但他顯然沒有在墓穴里待得太久,死因也不分明,至少除卻膚色,外表與活人看不太出多大分別。
殷素問甩去不合時宜地冒出來的想法,當務之急就是要跟這家伙秋后算賬。他按下怒氣,醞釀了半天,對方卻先一步出了聲。
“要不,”厲鬼垂眸別開視線,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白皙一片的胸口,那上面也留著可疑的指印,“你先去洗一下,換身衣服,再”
殷素問“”
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他當即抄起枕頭,狠狠砸了過去。
要躲應當是輕而易舉,哪怕只是最低級的游離靈體也能直接玩個消失,虛無縹緲地到處游蕩。偏偏重新找回神智的家伙自知理虧,硬生生待在原地挨了這一下,一聲不吭地承受了他的怒火。
可惜蓬松的鴨絨枕實在造不成多大影響,砸在身上也軟趴趴的,悄無聲息地重新滑落到床上,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對殷素問自己。
不過他也確實不可能頂著這副模樣繼續發火,殷素問伸手去拿一旁的衣物,結果剛剛稍有動作就倒抽了一口涼氣。應該是被蹭得久了,力道又不加收斂,大腿兩側的軟肉只是不小心挨上就感覺得到一陣刺痛,更別提小腹上不僅掛著別人的還有他自己的他有點擔心會不小心弄到地毯上去。
他被子掀到一半,還在望著地板猶豫不決,聽到后面有誰遲疑地開了口,“需要幫忙嗎”
殷素問“”
真想給這家伙臉上梆梆來兩拳。
半晌,他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嗯。”
得了他的允許,名為沈聽風的厲鬼才試探著有了動作。從背后探來的那只手握住他的肩膀,殷素問有點僵硬,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貼在上臂的溫度沒有那么寒冷了。
另一條胳膊則繞過了膝彎,殷素問剛剛意識到對方要做什么,身體就一輕,他不由自主地因為那失重感驚呼一聲,整個人便被打橫抱起,隨著慣性靠上了沈聽風的肩膀。
殷素問難以克服作為男人被這樣抱起來的羞恥感,好在不自在的不止是他他假裝自己沒有注意到對方不知如何安放的雙手,它們小心翼翼地貼合在最開始握上去的位置一動不動,就怕再碰到不該碰到的地方。
他忽然又有點惱火,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現在再避諱還有什么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主動怎么樣了呢。但一看到自己裸露的小腹以下,那點憤怒的情緒頓時偃旗息鼓,殷素問只當無事發生地低著頭,試圖用垂下來的碎發遮住臉上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