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借著榮姐的手,把那兩件小衣,夸了又夸,欲把話頭再繞到置辦禮物的差事上,就被榮姐借口乏了,趕了出去。
等孫婆走罷,春桃拿著燭匣,喜兒端著燭臺燭罩,來房里掌燈,榮姐對在床邊候著的墜兒道“你去二姐那看看,教她給我切一碟咸鴨子來,我要就飯吃,你在那等著,等她切好,端來房里,我直接用了。”
墜兒應好,出了房往茶水房去了。
把墜兒支走,榮姐悄悄問春桃和喜兒,她們倆人可會采買禮物,這禮物要送與她大姐姐,賀她生子,馬虎不得。
春桃和喜兒都搖了搖頭,稱不會,春桃道“要是尋常的禮物,沒甚規矩和忌諱,我們倆就去外頭撿料子首飾給置了。
可這禮物,是要送到汴梁去的,又是為了大姑娘生子一事,我們年紀輕,哪里曉得這里頭的事。”
榮姐半日才說“我縱有二十位陪房,卻沒有一個能得用的,院兒里的丫頭媳婦,被個婆子買了去,傳出去,我都沒臉見人。
這麼多陪房,就你們倆我能放心使喚,可你們又什麼都不懂。難不成我離了這個婆子,連個置禮物的人都尋不到”
要是真這樣,她還想下個月就發賣了這個婆子吶,這下該如何是好,她不想把這差事給那婆子,一則不想教她如愿,二則與了她,還不知教她吃了多少油水去。
春桃和喜兒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喜兒道“這樣的本事,向來都是媽媽們習得的,宋媽媽什麼都知曉,姐兒不好下那個臉,不如使我去與她說說。”
“我看不妥,她再是大媽媽,也不過是服侍姐兒的下人。”
春桃的話說到了榮姐的心坎上,那宋媽媽仗著自個有本事,她事事需靠她,就敢耍脾氣,賣弄性兒,她若使喜兒去請了她,那她這個主子,豈不是向個媽媽服軟了
說不定對方還要拿喬,要她下腰身,這世上可沒有這樣放肆的道理。
宋媽媽越這樣,榮姐越不會用她,縱她有十般的能耐。
榮姐犯愁手上沒人可用,要受倆婆子轄制,在春桃和喜兒的服侍下,脫了衣裳,上了床,愁的至夜里五更天方歇沉。
她有心問家里再討個婆子來,可不想教她母親得知她的無能,又想與遠在汴梁的大姐姐去信借人,想想還是罷了。
且說孫婆,昨兒夜里打榮姐這回到下人院,榮姐雖提拔了她,又把大媽媽的二等伙食賞給了她,可沒有與她換住處。
她回到房里,就見賴媳婦在等她,上回她們向榮姐挑事,事前孫婆許給她們的好處,一個都沒兌現,孫婆見賴媳婦過來討賬,忙走到床邊挨著賴媳婦坐下。
賴媳婦只把臉往一邊扭,不搭理孫婆,孫婆道“你再等我幾日,等我討得了那個差事,教你去辦。”
“呸,少蒙我,以為我和你那兩個干女兒一樣,都是啥都不懂的黃毛丫頭,先前許給我的,你再不給,就別怪我不與你臉兒。”
賴媳婦對著孫婆的臉啐了一口,孫婆敢怒不敢言,擼下右手上的銀戒子,與賴媳婦戴到手上,哄道“不是不給,是正房里的那個不松口,我也沒法兒。不過你放心,她只能用我,她房里那三個丫頭,沒一個懂的。”
“這戒子,你可有給過你那兩個干女兒”賴媳婦打量了兩眼戒子,然后滅了火氣,笑瞇瞇地斜眼問孫婆。
孫婆道“哪有恁多戒子給,只給了你一個,出了房門,可不要說,省得她們問我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