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儀自然也是沒有傻到那個地步,炸了毛似的說道“本公主當然不是故意的”
聲音陡然提高。
似乎以為聲音大了,便能蓋住心虛。
“公主當然不是故意。”江柍直視著沈妙儀,“要知道,你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宮娥,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貴女,不是一個匆匆照面的命婦,而是你親哥哥的正妻,異國而來的嫡公主,大晏的太子妃。唯有傻子,才會與之公然作對。”
“撲哧”葉思淵幾乎笑出來,又連忙正色,掩飾了下來。
江柍緊了緊百鳥裙的衣襟,又開始踱步,姿態嫻雅就如散步一般,講話也不慌不忙“本宮早已說過,相信公主是無心之失,只是”
她頓了一下,轉了個身,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在地毯上掃了半圈兒,“經由此事,本宮才知,公主原來才是馬術不精,球技不通的那一個呢。”
她眼底閃過真誠摯意的疑惑“否則滿場的女子,怎地就你一人出了差錯”
沈妙儀想要辯解“你”
“本宮認為”江柍話還未完,怎容她來插嘴,不由提高了話音,肅正說道,“為防此事再次發生,應該快些為公主選個馬球師傅,好好精進技藝,或者干脆公主從今往后切勿再上球場,謹防再出差錯。”
一番話,說得周圍鴉雀無聲。
葉思淵原是最心大的,江柍說出這番話之前,還正吃東西,聞言卻忘了咀嚼,兩腮鼓鼓地看著她。
謝緒風則垂著首,鬢發垂下兩縷,遮住了眼眸中一閃而過的贊許之情。
沈子桓和沈子杳眼里皆有不同程度的驚訝和思索,李嬙一副看熱鬧的興味,而王依蘭則秀眉緊鎖,目露擔憂,卻也不知是擔憂江柍還是妙儀。
江柍看都沒看他們,只把眼神舉重若輕地落在沈妙儀身上。
沈妙儀不知江柍這樣牙尖嘴利,一時啞口無聲,循著多年的本能,下意識望向沈子梟。
沈子梟則緊盯著江柍看。
他的目光里,帶有局外之人的清醒與淡漠,但細看之下,分明又有幾分玩味。
不是欣賞,不是驚訝,不是探尋。
只是被吸引。
是一種不強烈卻無法忽略的“感興趣”。
按理說,此時再沒有第二個人比沈子梟更適合說些什么。
可他卻顯然沒有出聲的打算。
以往只道她是玲瓏俏麗,恣意不拘的嬌女,殊不知卻是長了獠牙,睚眥必報的小獸。
不愧是那垂簾聽政的趙太后獨女。
他反倒想看看她會如何給自己解這個恨。
沈妙儀見沈子梟大有把此事交給江柍全權處置之意,不由慌了慌神,情急之下只好遞了個眼色給她的貼身侍女珍珠。
珍珠意會,忙走上前來,跪地說道“奴婢斗膽,還請太子妃娘娘息怒,奴婢愿替公主經受一切責罰。”
江柍目光瞬間涼意四起。
她看了眼星垂。
星垂意會,走上前來,對準珍珠的臉頰就是響亮一掌“枉你還是在宮里當差的難道沒有學過規矩嗎太子妃娘娘面前,哪里有你說話的份兒”
珍珠平日里在宮里借著沈妙儀的臉面,也是作威作福慣了的,卻不防被這一巴掌打懵了,久久沒反應過來,連請罪都忘了。
江柍絞著掌心的紗絹。
她見沈子梟久久沒有動靜,便知道,他是不打算做這個主了。
無妨,沒人為她做主,她自己做主。
別人不發落,她自己發落。
若被人訛到頭上還不吭聲,豈非辜負她大昭嫡長公主的名頭,辜負母后的威嚴、皇兄的臉面
她看向珍珠。
這個宮娥,她并不陌生。
這是個狗仗人勢的家伙,因見主子對她不恭不敬,便也在禮數上不周不全。
她早已暗下決心早晚要處置她,那便趁今日好了。
“好忠心的奴才,可是本宮早已說過,公主無錯,既是無錯,何必受罰”
她甜甜笑著,忽而話鋒一轉,“你聲稱要替公主受罰,豈非影射公主其實有錯”
珍珠瞪大了眼睛,眼珠都快從眼眶里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