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她又有身孕。
是個皇子。
先皇許諾她,必定在皇子周歲時立他為太子。
周歲當日,這孩子折在了新進宮的張昭儀手里。
她傷心欲絕,大病不起。
直至三年之后,她平安誕下迎熹,心神才算歸寧。
卻因生產時徹底壞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
迎熹便成了超越她生命的珍貴。
那時的后來先皇,身子骨已經越來越差。
又醉心求仙夢想長生,開始讓她幫著處理劄子奏章。
五年之后,先皇駕崩。
先皇膝下唯有溫仁皇后留下的那一個皇子宋瑯。
宋瑯登基,奉她為圣母皇太后。
念新帝年幼,她開始垂簾聽政。
從皇后到太后,又是十年青春。
太后心里翻涌著,這是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然而眼眶紅了,淚水卻遲遲未落。
心里是想哭一哭的,大腦卻控制住了這一切。
她是太后。
人前不能有絲毫軟弱,人后便要時時刻刻訓練自己。
而淚水,若非做戲,其實是最無用的東西。
她低低頭看了眼碧霄。
很多事像風一般往腦子里灌。
是碧霄在趙修媛難產時,用刀架著穩婆的脖子讓其務必保她母子皆安;
是碧霄在趙貴妃復寵歸位時,哭著跑過十幾道宮街去玲瓏閣報喜;
也是碧霄為趙皇后戴上那頂沉甸甸的鳳冠,再為眼前這個趙太后穿上花紋繁復的袆衣。
就這樣斗著斗著,她恨的人都已經死了,她愛的人也所剩無幾。
而碧霄是唯一一個,從最初時,就跟著她,這樣一步一步,從艱難困苦之中走來的人。
她把碧霄扶了起來“哀家知道你對愛愛那孩子情深義重,對哀家也是,方才不過是一時鉆入牛角尖里,跟孩子也吃上醋了,總想親耳聽你說,你心中最看重的仍然是哀家。”
碧霄仍含淚望著太后“奴婢對太后忠心不二,若有半句虛言,必定死無全尸。”
太后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有情是好事,你也知道,哀家最不愿用心中無情之人。”
因為那樣的人皆是亡命之徒,為了自己可以犧牲所有,害人最狠,最不留余地。
太后轉了身,往福寧宮的方向走。
身后那烏泱泱跪了一片的宮人們也都起身,像影子一般無聲無息地跟隨上去。
碧霄重新提燈,拿起時,那燭光靠近臉龐。
只見她眼底一片錐心的冷然,哪里還有方才半分情深義重。
待她舉燈走到太后身邊時,臉色又恢復方才模樣,只聽太后又嘆息一聲,接著說道“正因如此,哀家才會讓那孩子嫁過去。”
提及江柍,碧霄一顆心都像被人攫住,狠狠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