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敏騫又問“不知陛下賞給榮妃的是何物”
“一斛螺子黛。”宋瑯依舊閑散口氣。
紀敏騫笑道“螺子黛極珍貴,怪不得榮妃娘娘想親自謝恩。”
宋瑯掃他一眼,只笑,沒說話。
紀敏騫又說“不過哪里比得上陛下親手做的花燈,若是臣能得陛下親手所做之物,那可是感激涕零,必定供在家中祠堂里。”
宋瑯聞言便笑罵“小心朕把你轟出宮去。”
說完又不解氣,抬腿朝紀敏騫就是一踹。
紀敏騫配合他彎腰抱腿,吃痛得嗷嗷叫。
宋瑯被他逗得大笑,轉身躺進搖椅里,又忽然嘆了聲氣,喃喃道“不知她過得可好。”
紀敏騫聞言便不再笑了,只說“只要陛下有決心,何愁等不到和愛愛長相廝守那一日。”
他從前最是小心,可這回卻故意說了“愛愛”二字。
是在提醒什么。
宋瑯深深地、深深地沉默了下去。
梅叢之后的煙羅,絞緊了帕子,只覺得一顆心驀然墜到深淵里。
原本她見宋瑯臨幸曲瑛就覺得事出反常,問過碧霄之后,只以為這不過是兄妹的宮闈秘事。
誰知
多虧她留了個心眼。
如此說來,若迎熹公主的身份是假,那么碧霄
她四肢百骸都涼了起來碧霄瞞報此事,豈非早已叛國
煙羅深深震顫,久久難以回神。
直至榮妃身邊的姑姑見她遲遲不出來回話,自行尋了過來,她這才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只下了決心要將此事趕快傳信出去,先按下不表。
迎上去,拉著姑姑的手,堆笑說道“姑姑,奴婢正要去回你呢。”
她把姑姑拉至一旁,重復了宋瑯的話。
誰知那榮妃娘娘自己也等不及,尋了過來,煙羅和姑姑對視一眼,具去攔她,說道“我的娘娘,陛下現在正忙。”
榮妃出身將門,沒有那等彎彎
繞繞的腸子,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只冷哼一聲“只怕是不肯見本宮才這樣說吧。”
說著就闖了過去。
先是繞過梅叢,煙羅沒攔住,又下了假山臺階,姑姑也拽不住她,眼見就跑宋瑯跟前兒去了。
口中振振喚道“陛下,陛下”
煙羅見狀,忙小跑上前,跪下請罪“陛下恕罪,奴婢”
“行了,什么都不必說了,你們都下去。”宋瑯吩咐道。
于是眾人皆跪安。
煙羅一心想著要傳信出去,退下之后便給輕羅說自己身子不適,匆匆回房了。
而那紀敏騫卻站在方才煙羅所站之地,聽了會兒墻角。
原來榮妃急著見宋瑯是為曲瑛之事“臣聽聞陛下近日寵愛一個宮女,是否被她勾了去,再想不起臣妾了。”
皇帝寵幸宮女在前朝也有過,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之事,只是那曲瑛與江柍長得有幾分相像,且如今還并給她抬主子身份,事處隱諱,故而宋瑯乍一聽到此事,心中便閃過不悅。
面上卻對榮妃寵溺一笑“她怎能和你相比朕喜愛她就和喜歡貓兒狗兒沒有區別,你才是朕心尖尖上的人。”
榮妃便一笑,嬌嗔道“陛下”,她也只對他才撒嬌,說著就又拱進了宋瑯的懷抱之中。
宋瑯懷抱著她,輕撫安慰。
眼眸中卻無半分溫情的影子,只余涼薄和不耐。
紀敏騫暗自發笑,想了想,便沒有即刻出宮,而是向侍從吩咐了什么。
不多時,他只身前往宮中一處荒廢已久的戲園子,此處枯樹雜草遮掩了宮門,連那石子路上亦爬滿了錯亂的藤條,廊檐下多是蜘蛛網,甚為荒涼,故而僻靜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