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哪里能在二月份便賞到“青荷蓋淥水,芙蓉葩紅鮮”的勝景
什么沈子梟,什么巒骨,江柍瞬間便全都拋之腦后了。
她走近去賞景,比芙蕖更茂盛的是這密密匝匝的芰荷,其長勢好不喜人,足比江柍要高出一個頭來,擠挨在一處,連絲縫隙都沒有,好比一堵密不透風的高墻。
她往這邊疾走,謝緒風正小酌“素月分輝酒”往那邊緩行。
二人于轉角赫然撞到一起。
準確來說,是江柍猝不及防撲進了謝緒風懷中。
江柍一驚,慌張后仰,別于衣襟的帕子掉了。
謝緒風待江柍后退幾步站好,才看清來人是她,原本沒被撞得撲通亂跳的心,后知后覺撲通起來,一如池中上下翻騰的錦鯉。
“原來是你,害我嚇了一跳。”
江柍一見是他反倒放下心來謝緒風最是豁然隨性,不會指摘她失禮冒失。
謝緒風的眼神卻落于石板路那方繡了菡萏的絲帕上。
他俯身拾起。
江柍伸手去拿“多謝國公爺。”
拽了一下,卻沒拽動。
江柍微愣,只見謝緒風緊緊攥住她那帕子,卻不還給她。
她不知所以然,正拿不定主意。
他忽而問道“這次的帕子還燒不燒了”
江柍眸光一閃,想到馬球會那天她用手帕幫他拭簫之事,不由一笑“那都是我的事,你可管不著。”
謝緒風見她神色中已有促狹之意,仿佛那日篝火旁的姑娘又回來了,不由也笑“這方絲帕若能換成糧食,也夠軍中一個隊的人吃上三日了。”
聞言,江柍已知曉謝緒風之意。
她輕挑煙眉“你放心,我雖奢靡,卻并不浪費。”
說到此處,她停頓了一下,“倒是你,既能體察將士不易,又為何隨意便舍棄你那價值連城的杏花疏影”
謝緒風露出愧怍之色“那日過后我便想過,因愛簫跌泥便要丟棄,謝某是假高潔、真酸儒。”
他竟這般批判自己。
江柍先是微驚,而后便目露欣賞之態“大人當然不是。”
她莞爾一笑“大人是否還記得迎熹于除夕夜宴上如何評價你的簫聲我說,正因你的吹奏美中不足,才顯真摯生動。簫聲如人,若是完美無缺,倒成死板了。何況大人身居高位,受人景仰,卻能如此引咎責躬,這等氣量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大人認為自己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我反倒覺得你之為人,巖巖若孤松之獨立也。”
她化用世說新語來稱贊他。
此時此景,翠蓋如棚,風荷輕舉,都在身旁輕輕晃動,攪亂了綠水的漣漪。
謝緒風內心深處也一圈一圈蕩起波瀾來。
最后他笑了,語氣里卻帶有一絲不易捕捉的喟嘆“能結實娘娘,是緒風之幸。”
江柍看著他。
心想這是怎樣一個人,目如遠星,漆黑一片中偏生透出光明。
她不愿再同他糾結他那白玉一般的品行中微不足道的瑕疵,便岔開話題問道“對了,素聞國公爺有在世諸葛之稱,是不可多得的軍師,怎么此次沒有隨殿下出征”
對于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并未表現出意外,如常說“朝中亦不可無人。”
江柍點頭“哦那怎么不在朝中忙活,反倒來此清閑之地”
“緒風不喜歡送行,且又知曉往后有的要忙,今日才趁閑時來散散心。”許是她的親切感染了她,又或是喝了酒的緣故,謝緒風比方才放松許多,像對待一個紅顏知己那般,笑道,“你不知道,我其實最是不務正業的,若非家父生前將國公府托付給我,我定是整日釣魚種花不理世事的”
“你們在干什么”
謝緒風話還沒說完,沈妙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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