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荒蕪叢生的墓地盡頭,確實冒出了兩個半大的小孩。
沈棲月的羊角辮,時不時探出荒蕪的花叢,眺望著遠處的父母;而他身旁小男孩無論怎么拉扯她,都改不了她的決心。
沈棲月不知道哥哥從哪里撿到了一只半米長的樹枝,非要將她擋在身前,搞得她看不清了。
她對這幼稚簡陋的男孩具心生厭煩,直至自己母親的目光投向這里,她又重新高興起來,拉扯著自己的哥哥一起手舞足蹈。
而小山頭,沈祈也同樣看見了自己招手的兒女。
他卻沒有回以同樣熱烈的表情,甚至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絲被親情感化的痕跡,他幾乎不假思索道,“不能。”
“程雙意,我低估了你的伎倆,這兩個孩子倒是都聽任你的吩咐。”
“你要是實在喜歡你這兩個小孩,那我不介意從此之后,你帶回家去養。”
沈祈冷漠無情,冰冷的口氣仿佛將這兩個孩子視為累贅,在下一刻就能毫不留情地拋下他的撫養權。
程雙意怎么也沒有想到今天的沈祈會是這么個反應,她看低了他的冷漠和決絕。不過,她仍然認為沈祈說說而已。
畢竟,就算是平常的男人經歷了這種被拋下的痛苦,想要他回頭,多半也要哄上個月的,更何況,以沈祈的自尊,只怕是需要更久的耐心。
她沒有氣急敗壞地離開,而是繼而輕聲細語道,“要養,就要和阿祈一起養,我知道阿祈以前的辛苦,往后肯定會為阿祈多分擔一些。”
當江城算得上最嬌貴的女人如此做小伏低地祈求著自己的原諒;
當他的自尊得到無限程度的滿足;
當他也認為自己可能會懈怠下來,會精神受到女人的蠱惑,會想要淋漓盡致地去縱情發泄曾經的不甘
至少,在見到程雙意之前,沈祈是這樣認為的,但他并不認為一夜過后,他們之間的關系會發生什么改變,飲食男女,緩解一個晚上的情緒罷了。
這一刻,他按照自己的設想,把麗思卡爾頓的酒店房卡給了她。
程雙意笑得眉飛色舞,“我會提前過去的。”
程雙意天真地以為沈祈“束手就擒”,只不過這樣的事情終歸是也不那么光彩,她還不至于在自己孩子面前直白地拿著這么一張房卡,將這當作此行的勝利果實。
昨晚,她想了很久沈祈為什么要提早離開,現在這個答案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他經得起風浪,不代表他不為所動。
在程雙意看來,這就已經是她扭轉兩人關系的證據了,她無限溫柔地沖著自己粘人的女兒,以及有幾分陌生的兒子招了招手,揚長而去。
而沈棲年面對著熱情洋溢的親媽,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時愣在了人那里,而對比之下,機敏的沈棲月則是立馬有了回應,送別著自己親生母親。
看這冬天枯敗的樹葉下,自己的爸爸媽媽重新走到了一起,沈棲月有種說不上來的喜悅。
可低頭,分享喜悅的郵箱卻還是始終登不上去了。
她并非對于大人的情緒完全察覺不到,只不過,有些事她希望親口告訴錢絮,讓她不要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可以去覬覦她親生媽媽的位置。
她一遍而又一遍地對著沈棲年強調道,“看吧,這才是我們的親生媽媽。”
好像試圖論證些什么。
但隱隱約約又感覺到其實沒了這個必要。
但很快,她媽媽發來了一條消息,叫她“安心”,看來離自己父母重修于好已經沒有太遙遠了,她樂不可支,渾身上下充斥著活力,又拉扯著沈棲年跑到父親的跟前來。
沈祈看著自己兒女在他父親的墳前生疏地點香、跪拜、行禮。
祭拜過后,就準備迎接新年。
沈祈面色深沉,將自己的孩子交付在助理手中,托管的助理苦不堪言,每次被兩個孩子搞得精疲力盡,但還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這艱巨的任務。
幾人同時上了一輛奔馳的商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