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山。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
放在鈴蘭肩膀上的手就像一道催命符,仿佛正通過五指的骨節吸取走她身上的體溫,讓她的身軀變得冰冷。
在這一瞬間,鈴蘭的身體快要僵化成一塊石頭,有種被冰兜頭罩住一樣的涼。
看著還在微微顫動的窗框,鈴蘭實在不知道大山是否把她剛才的動作全部看進眼里。
“剛才這里有只鳥。”鈴蘭硬著頭皮說道,“我過來趕走它。”
說話的同時,她轉過身去,對大山露出一個弧度標準的笑容。
“不信你看看。”
大山向來沉默,看上去老實憨厚,聽了她的解釋,說不定不會多問這是最好的情況。
可大山卻一反常態的臉色陰沉。
他沒有全然相信鈴蘭的話,而是直接掀開窗。
待看清里面站在屋子中間,沒有來得及逃跑的老人時,他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喝“你看見了”
咬牙切齒的聲音,帶著慍怒的情緒,同時也有不安的惶恐。
大山回過身來,抬起手想要抓住鈴蘭。可鈴蘭早趁著他往里看的工夫,彎著腰從他腋下迅速鉆到他的背后去,退到兩步開外。
果然還是得跑
大山吼聲一響起,鈴蘭一聲不吭,立馬邁開腿就往茅房跑。
可一見她要跑,大山也不閑著,一把抄起墻邊豎著的那根手臂長的木棍,朝著鈴蘭的背影就打。
這木棍足有兩米長,再加上大山那長長的臂展,一伸開幾乎要越過半個院子,幾乎要觸及鈴蘭的背,又被鈴蘭快步往前跑的腳步拉開距離。
聽著木棍被大山舞得虎虎生風的聲音,鈴蘭覺得此刻的她簡直像是成為了孫大圣金箍棒下艱難茍活的妖精。
小萍家的院子并不大,而茅房離她也不算遠,雖然背后那根棍子離她也不遠就是了。
如果灶王爺沒騙她的話,那里,就是這個家最安全的地方。
鈴蘭抱頭鼠竄,同時在心里計算著要怎么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最快跑到茅房里。
如果強行挨一棍子,倒不至于把她打死,但是估計會受傷,會影響后續的行動。
可聽著身后傳來的呼呼風生,眼見大山的木棍就要打到她的身上,院子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大山,你這是干什么”
青姐急匆匆跑來,一臉驚駭地抱住完全失去理智的大山。
“你放開她看見了,她看見了還想跑”大山想把青姐甩開,然而青姐死抓著他的腰不放。
“你先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
他們說話間,鈴蘭也順利鉆進了茅房里,落了栓。
小萍家的茅房墻壁與地面都由石頭砌成,十分規整,平時也收拾得干凈,站在里面,鈴蘭有下腳的地方,只是周圍的味道依舊算不上好聞。
鈴蘭有些后怕,顧不上茅房里的異味,忙透過木門的縫隙往外看去。
院子里,青姐還抱著大山的腰。也不知道她和大山說了什么,大山暴怒的神色逐漸平復下來。只不過,他依舊用陰冷的眼神狠狠剜了鈴蘭這邊一眼。
然后,大山把木棍放下了。
鈴蘭本以為他這是已經放棄來打她這件事了,卻不想他卻從另外的角落里抄起了一把斧頭,拎著向她這邊走來。
斧頭刀背是黑色的,厚實的,開刃處卻被磨得發白發亮,利得仿佛能劈開山峰。
鈴蘭心涼了半截,身體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心中只期望灶王爺能再靠譜一點,沒有騙她,茅房這里真的有紫姑婆的庇護。
不然
鈴蘭看了一眼被放在茅房角落里的恭桶,已經有了豁出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