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貝勒就坐在太子的下首,因此看得最清楚,太子眼下的青黑比剛離京時更重了,眼白的部分有著明顯的紅,下巴上還有一層胡子茬,確有幾分生病的樣子。
“哼。”太子直接癱坐在椅子上,斜眼看著首座的皇阿瑪,壓根沒有禮儀可言,“皇阿瑪何必問兒臣,兒臣有什么事情是皇阿瑪不知道的。”
一旁太子的長子弘皙忙拽了拽阿瑪的衣袍,提醒阿瑪御前失儀。
太子不只把自己的衣袍角從兒子手中扯回來,還干脆站起了身,面色癲狂,看著高高坐在上面的皇阿瑪。
“兒臣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被人盯著,夜里說什么夢話他們都會稟告給您,太子做到兒臣這份上也算是做到頭了,皇阿瑪要廢兒臣那就早點兒廢,何必要這樣逼兒臣。
是不是皇阿瑪要逼著兒臣真的造反才行,這樣您才好名正言順的廢了兒臣,將來史書上也會寫,是太子不知感恩忤逆犯上,您實在沒法子了才下旨廢太子,而不是您多疑連嫡親的兒子都容不下。”
今日是不恭之罪,明日是不敬之罪,何必這樣積少成多,皇阿瑪要廢他直接廢就是了。
首座上的康熙臉色鐵青,幾位娘娘戰戰兢兢,恨不得堵上自個兒的耳朵,直郡王怒視著站在大殿中央的太子,三貝勒小心翼吞了吞口水,猶豫這會兒該不該起來勸阻太子,八貝勒先是一驚,后又懷疑太子究竟是被皇阿瑪逼到了極致,還是又著了誰的道。
三福晉、八福晉與兩位年紀小的皇阿哥,皆是一臉的驚恐。
“太子,直郡王,三貝勒,八貝勒留下,余者都退下。”
太子冷眼瞧著,等該走的人都走了,才嘲諷道“皇阿瑪既然要把其他人都遣出去,那做什么還留這幾個。”
太子指著直郡王“這些年皇阿瑪抬舉你,讓你和孤打擂臺,你以為自己多受皇阿瑪看重呢。哼,你在皇阿瑪眼里就是塊磨刀石,若孤成大事,你的下場不會比安親王好,若孤大事不成,你這塊磨刀石也就沒了用處。孤的好大哥,你不會真做著扳倒了孤就能自己做太子的美夢吧”
“哈哈哈,真是好笑,你算個什么東西”
炮轟完直郡王還不夠,太子又走到八貝勒面前,一掌拍在桌子上,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個出身卑賤的皇阿哥。
“孤最討厭你這種裝模作樣的人,在皇阿瑪面前裝乖巧,在群臣面前裝君子,在宗室那里當好人,你好歹也是個皇阿哥,怎么跟條狗一樣,小時候巴結弟弟,大了巴結叔伯。
可惜呀,你這樣的卑賤之人,老天爺都不喜,噶禮讓人在京中傳的那是謠言嗎,那分明是真相,到底是郭絡羅氏不能生,還是你不能生,你自己清楚。連男人都做不成,難怪內心扭曲又卑劣”
太子的話越說越難聽,老八臉上的表情越平靜,他就越想把這張假面撕碎,毫不吝嗇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
八貝勒面無表情,太子近在咫尺,但他不光情緒毫無波動,甚至都不想堵上太子的嘴。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說他出身不好,說他不能生不是個男人。
這天下有幾個人的出身能入得了太子爺的眼,皇子都卑賤了。
他能不能生養,是不是個男人,正如太子所說,他自己心里清楚,用不著也輪不到太子蓋棺定論。
言語沒有效果,太子干脆上了手,一拳打過去,卻被八貝勒擋住,隔在二人中間的桌子被踹開,太子和八貝勒直接廝打在了一起。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
太子這段時間精神不濟,而八貝勒并未被流言所擾,整個人神采奕奕不說,手上功夫也遠勝于太子,畢竟是修真界的劍修,不用法術只拼招式,也不是普通人能敵的。
八貝勒留了手又沒留,他不曾下死手,每一招都避過了要害,但卻不曾留力,全都重重的打在太子的身上,直到太子收手無力再攻擊,這才停下來,很是熟練的在大殿上找了個位置跪下請罪。
坐在首座上的康熙不曾開口,除了躺在地上的太子外,此時在場也無人敢直視圣顏。
三貝勒已經懵了,不管是太子如同潑婦罵街似的發瘋,還是八貝勒單方面毆打太子,都讓他恨不得立刻逃離。
早知今日,他就應該請旨去和九弟、十三弟一道去前頭探路,而不是在這里看這些不該看的東西,聽這些不該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