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荔邁著上一步永遠比下一步更重的腳步,終于在診桌前停下。
沈今延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電腦屏幕上,并不看她。他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至少從白荔的正對位看去,他整個人都冷得不能再冷。
四周的溫度隨之冷卻。
白荔用雙手捋一下臀部的裙擺,緩緩坐下。
喉嚨有點兒發緊,連帶著心跳也有點亂,這讓她自己都說不清是在緊張還是在心虛。
沉默數秒。
白荔把尷尬遏制在無盡擴散前,她遞出在手里攥了半天的就診卡,“你好,沈醫生。”
她連一聲好久不見都不敢說。
沈今延應聲抬頭,神色自如平靜,目光落在她臉上。與她四目相對,他的眼底也沒有半分起伏。
他伸手接過就診卡,例行公事地淡聲開口“哪兒不舒服”
到這里,白荔才明白。
沈今延并不是沒有認出她,而是裝作不認識。除非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否則怎么會認不出前任。
當然這不能怪沈今延。
七年之前,她把他甩得那么慘,換誰都不想再和她扯上關系。
能平靜把她當個普通病患已經算很寬容。
白荔整理好思緒,暗吸一口氣,左手下意識落在胸口“最近總感覺胸口很悶。”
沈今延掃一眼她的左手。
很快,他的目光又轉回到她臉上,語氣平緩,“還有”
白荔的思緒又開始亂飛。
沒想過還能再遇見沈今延,但這樣的情況下委實有點詭異。時隔七年,再見居然是他給她看病。
他和從前一樣是個人物,年紀輕輕,才27歲就能當上明北的心外主任。
“嘚”
沈今延屈著食指在桌面輕輕敲了一下,提醒她往下說。
白荔硬著頭皮,說“還有就是,會突然覺得心悸,同時覺得頭暈,經常覺得很累又提不上氣。”
診桌靠著的墻上掛著兩幅聽診器。
沈今延起身,伸臂隨意取下其中一幅,熟稔地往脖子上一掛。旋即,他繞過診桌來到白荔的面前。
男人的靠近,在空氣中帶來茉莉的淡香味。
白荔下意識屏住呼吸。
她對茉莉過敏。
而沈今延,是最知道這一點的人。
轉念一想,他現在就算用茉莉花泡澡是也和她沒關系,何況是噴茉莉味的香水,不過是突然沖進腦中的記憶碎片讓她有點感慨從前沈今延總會帶著她繞路,就是為了避免讓她聞到路邊的茉莉花。
白荔鼻子癢得不行,沒忍住連打好幾個噴嚏。
“阿嚏”
沈今延立在身前,擋住一大半窗外落進來的明光,讓白荔的眼前落下一片暗。他手持聽診器,平靜地看著她。
白荔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地抬頭,視線在他雙眸間凝定。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
也不曉得多久時間過去多久,可能是十秒。沈今延目光下滑,落在她風衣的領口,又返回在她臉上。
白荔在茉莉的淡香里忘記了呼吸。
最后。
他看著她的眼睛,疏冷開口“扣子,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