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就快要到和那邊約定好的時間了。
妮露在不遠處招呼兩人過去彩排,為一會兒的交鋒做最后一次準備。
芙蕾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打算起身,預判會因為缺血眼前一黑,所以這次干脆提前閉眼了。
結果睜眼的時候,原本應該走在她前面的流浪者忽然轉頭過來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
似乎在透過她的眼睛看向另一個人。
芙蕾雅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驚,暗自唾棄自己真的是攻略任務做多了,隨隨便便看見個眼神都能腦補半部長篇小說出來。
此時的流浪者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直到看見少女一雙暖橙色的眼眸中依舊是他熟悉的活潑神色時,才像是早有預料一般自嘲地笑笑,轉過了身去。
“說起來,旅行者應該給你取了名字才對,平常怎么不見你用過”芙蕾雅三步并兩步追上去,好奇道。
流浪者當然不想承認“崩崩小圓帽”是他的新名字。
此時的少年只能冷淡道“不用了,畢竟我也沒有什么介紹自己的機會。”
芙蕾雅深感贊同。
于是在舞蹈結束之后,芙蕾雅選擇性忽視了流浪者一臉想要直接把任務對象拎去荒郊野嶺審訊的神情,硬是把他推上去做了個自我介紹。
面對著臺下一眾慈眉善目的長輩們,還有無論他說什么都準備好安慰和鼓掌的劇團成員。
其中以芙蕾雅最為顯眼,像是滿意地看著孩子在臺上表演節目的自豪家長。
崩崩小圓帽真情實感地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不過好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臺下就愉快地聊起了天,負責人趕緊給他們使了個眼色。
示意他們趕快過來,到套情報的時候了。
芙蕾雅表示收到,輕輕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頰,把表情調整成了最無害的楚楚可憐,話語中是掩不住的仰慕
“久仰久仰,早就聽說過您的盛名,不知對今日的表演有可還滿意”
聲線揉得是恰到好處的期待和怯生生的柔軟。
對面人原本就對此次表演頗為滿意,這下自然而然打開了話匣子“當然當然,大巴扎的藝術水平果然名不虛傳”
旁邊的兄弟也附和道“是啊老大,這不比我們在貨里邊的見到的場景好啊,看完還神清氣爽哎呦”
旁邊人話還沒說完,剛才還喜笑顏開的中年頭目一巴掌就拍上了他的后腦勺。
眼神狠狠地瞪了過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后面的話。
見面前的少女似乎是被嚇到了,中年頭目擺擺手示意手下人先去辦正事,遣散了一批看上去就兇神惡煞的弟兄。
然后努力換上了一副親切的面容,拍拍身旁的椅子,努力扯出一個笑來“來,坐吧。”
“我的女兒要是還在的話,也應該是這個年紀了。”
幾人坐在觀眾席上,聽著旁邊的大叔開始講不知道已經和多少人說過多少遍的往事。
連年戰亂。
家人早就在逃難中失散徹底。
等再得到妻女消息的時候,只余龍脊雪山的兩座新添的墳塋。
此刻萬籟俱寂,只剩下幾聲蟲鳴。
芙蕾雅耳邊忽然響起了溫迪昨天說過的話
“為了一點點和所愛之人重逢的可能性,愿意傾家蕩產的人可不在少數。”
她好像知道風神為什么會忽然來到這里了。
芙蕾雅偏頭過去,看了一眼幾乎融入夜色當中的中年男人,他眼底青黑,面色疲憊,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睡好覺了。
眼前人的靈魂像是被無數愧疚和遺憾的羽毛死死壓住了,動彈不得。
不過也許只需一陣輕風,便可不必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