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什么不是安吾什么都不答應我嗎我是一個柔弱可憐的病人欸,不能自由行動,被困在病床上養病,也不能進行我最喜歡的日常活動,我好無聊啊”
綁著石膏的左手和右腿微微抬起,凸顯他的傷情,以增強病弱的說服力,小可憐人設屬實拿捏得穩穩當當。
他用右手捂著臉,只從手指縫隙里露出閃爍著調皮光芒的鳶眼,仿佛一只躲在陰暗角落的黑貓,半截身子藏在黑暗里,把腦袋伸出來試探的偷瞄人類,遠遠看過去,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貓咪只有眼睛的光反射出來。
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能跑能動的安吾還想阻止我消滅無聊”
形容得坂口安吾像是一個肆意欺凌弱小的可惡存在。
病弱沒問題,無聊也是真的,但是真的聽話,放任太宰自行其是那就問題大了
坂口安吾你所謂的最喜歡的日常活動是上吊自殺嗎
嘴角止不住抽搐,他的眼鏡都要無語到裂開了,投降似的問“你想玩點什么正常的、普通的活動”
安吾在正常和普通這兩個字上加重音量,眉毛高高揚起,鏡片后的眼睛犀利的盯向太宰。
求求你了小祖宗,不要再想著進行危險活動了。
無視這番眼神暗示,太宰治的鳶色眼眸似有閃電劈里啪啦出現,如同一顆煙花炸開,流光溢彩“做飯是我的興趣愛好,我做的活力清燉雞很好吃哦”
轉瞬間,他低下頭,眸光暗淡了幾分,聲音也稍微有點低落“我的兩個朋友都很捧場。”
可是現在已經不能再做給他們吃了。
真的能吃嗎不敢想象喜歡毒物的太宰君做出來的會是什么東西。
取下自己的眼鏡,坂口安吾從另一個褲兜里掏出一包濕紙巾,打開抽出一張,掩飾性的擦了擦,鏡面被他擦得閃亮無比。
剛好錯過太宰情緒的微妙變化,聽到這番話,他很想問你的兩個朋友還好嗎
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害怕的坂口安吾放棄問這個問題,提出另一個建議“或者看看書”
“”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能接上的太宰治突兀地,沉默了半響。
天上云朵無拘無束的流向遠方,地上落葉自由自在的隨風飄蕩,街邊大家人來人往的走走停停,他們都有自己的自由和快樂,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
世界是屬于他們的,唯獨不是屬于他的。
直覺這樣的太宰有古怪,坂口安吾耐心的繼續問道“你想看什么”
以一種輕輕的、哄人似的語氣。
被撬開的蚌殼開口“我想看織田作寫的小說。”咬字清晰,語氣似輕又似重,仿若在說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一語雙關。
想看的是活著的織田作,想看的是織田作實現他的夢想,放下槍,拿起筆,描繪他人的一生。
織田作這樣治愈的男人,寫出來的也一定是給人溫暖的文字吧。
可惜
可惜永遠都看不到了
太宰治神色飄渺,垂下眼簾,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如同蝴蝶展翅,欲飛不飛。
下意識的,纏著繃帶的手臂伸進藍色病號服的衣兜里,修長的五指一把抓住一個長方形物體,直到熟悉的手感傳來,在半空中漂浮的那顆心臟才踏踏實實的沉淀下來。
那是一個頗為老舊的火柴盒,盒子的上半截畫著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頭像,下半截紅色作底,其上有幾個英文字母,但是字跡已然模糊,分辨不清上面到底寫的是什么,只能看出來它實打實是一個至少有幾個年頭的老物件。
紙質的外盒非常脆弱,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但是這個火柴盒卻被保存得很好,整體形狀保持不變,抽出里面的火柴或許還能用。
不知道太宰治平時都把它藏在哪里,才能把它保護得這么好。槍林彈雨、明槍暗箭,太宰治時常處于暴風雨的中心地帶,繃帶下的身軀傷痕累累,可也許,他自己的身體都不如這個火柴盒受其主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