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著實是心軟了。
有文獻紀錄以來的上古史,差不多就是他一個人的征戰史。
這兩百多年,既是彼此見不著面,他們自是會各自想著法子排遣。而她排遣的法子之一,就是將這一部上古史,記了個滾瓜爛熟。
然而,史官記史,只寫將軍百戰成功,并不問麾下萬人骨枯。
只“戰亂不止,生靈涂炭”幾個字,又如何讓她知道她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天地之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自古紀一萬三千三百二十四年始,至兩萬七千一百二十二年止,天地六合八荒萬余年征戰。鳳九,這就是你和我將要面對的。”
鳳九蹙眉沉吟半晌,似是終于想明白了他說的是什么,神情竟惶然起來。
東華以為她終是少不更事嚇著了,心念電轉著想怎么安撫她一下,未料她開口卻道“如若我不來,帝君豈非得一個人重走這數萬里萬余年浴血征戰之路”說到后頭,她已是語聲忿忿,“你這天劫,也太霸道不講理了些帝君未曾做錯過什么,又為護蒼生不惜舍了性命,為何反要受如此重罰”
東華眼見她眸中又已蓄了淚,終是忍不住將她攬進了懷里。
“小狐貍”
他嘆氣,“或許只有你,才會想著要跟天命講道理。”
只有你,才會想著要為了我,跟天命講道理。
“我”小狐貍想是把眼里的淚往他衣襟上蹭了蹭,然后掙扎著想要仰起頭來說話。被他一只手扶上后腦勺又壓回了他的胸膛上這會兒,他想她待在那里。
他需要她待在那里。
他另尋了些話來說,道“你長在清平之世,不知道真正的戰爭是什么樣子。”
她見掙扎不開她也沒有很用勁掙扎就是了,也不再勉強,只埋在他胸膛上,聲音悶悶地道“難道我生在亂世,就不活了么”
他搖頭,道“我只是不想讓你看到那些。”
她這次真用勁了。掙開來,與他面對了面,肅然道“現如今,也由不得你了”神情雖肅然,眸中卻飛揚出神采有些過于得意了。
她實是有得意的理由。
此次,若非她闖進了進來,他可能真的就
東華遲疑著,一時沒有開口。
這小狐貍于她自己的事上迷糊,于他的事上卻感覺敏銳得狠,知道他這是有話想說的,立刻一雙青白的眸子盯牢了他。
他只得先又另尋了個話題“說起來,我一直就想問了折顏書里的畫像,到底把我畫成了什么樣子”
他們現既是在十里桃林,便不難找到答案。
那本書還在折顏的書架上。
書里也確然還有著東華帝君的畫像。
鳳九將它翻了出來。
東華掃了一眼,道“倒是久違了。”
那還是他初任天軍統帥時的樣子。全身甲胄,唯露了眉眼。果然不容易認出來。
東華挑眉,捏了個訣,便換了他昔日慣穿的寶甲只棄了兜鍪不用。早年,折顏他們去老君那里鑄甲時,特地還為他鑄了面鎧,說什么他這張臉過于精致不足以震敵要用個威風的獸面來替代。結果證明,東華自己的臉確是比任何猙獰的獸面都要能震懾敵軍得多。
以后,他凡披甲出征,便只束發,非但不用面鎧,便連兜鍪也都絕少用了。
“如何”他問向鳳九。
這一換造型,鳳九怔了怔,繞著他看了一圈,又比對了比對畫像。
這造型倒是像了。只
鳳九纖指停在畫中他的眉眼處,道“還是有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