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便不吭聲了,只下意識擁得緊了點兒。
“喂,紅毛”景天忽然掙了掙,認真道“我想喝酒。”
重樓怔忪一瞬,驀然一笑“血酒,你還愿意喝嗎”
“你又”景天驚得頭皮一麻,下意識去撕重樓的前襟。
重樓喜歡喝茶,飛蓬才喜歡喝酒。
當年,自己不知道真相,只覺得他每次喝酒都遲疑猶豫、掙扎拖延,直逗得自己想笑。又想看見重樓變臉更多,就想方設法給他灌酒。
可真正的原因是殘酷又心酸的,酒于重樓,實為雄黃對蛇,乃是破壞生理循環的劇毒天戒。
但是,重樓總是拒絕不了飛蓬。甚至還因為他愛喝酒,主動學習釀造。
“還好,還好。”景天看見重樓胸口沒有傷痕,才松了口氣。
猶記當年,飛蓬從重樓這里得到過很多酒,濃淡甜烈什么口味都有。
他喝出來的,除了必要的材料,還有新奇的獨特口感和精純靈氣。
當時以為是什么特殊的天材地寶,重樓為了逗自己才每每以獨家釀方為由推辭不告,可實際上是他的心頭血。
本質是天地奇珍級別的植物靈藥,正常情況下幾萬年,才結出一次的果實精華。就如殺死千萬年樹妖,能得到晶瑩碧綠的樹心,乃奇物。
“我絕對不要再喝這個了。”現在的景天覺醒飛蓬神識,又知道重樓本體,自然見多識廣。
他還記得,當年從被蒙蔽記憶的重樓身畔逃走之后,冷靜下來的自己回想從前的相處,是個什么五味俱陳的心情。
飛蓬當時就推測了出來,他喝下的絕品酒釀中,真正決定口感的,正是剜一次便劇痛一次、久久難以補回的心頭血。
只是因為自己喜歡喝,甚至被這過于出色的口感打動,受不住酒癮會主動問重樓有沒有釀,重樓就完全沒有吝嗇過。
飛蓬的心,后知后覺地犯著疼。他蹲在神魔之井的角落里,抱著酸澀酥麻的身體,沉默了很久。
“以后也不喝了”景天再三強調。
那時,自己撫著小,腹上的魔紋,終是選擇了煉化體內花蜜,將重樓的氣息引入魔種,深藏在體內。
盡管不這么做,也同樣瞞不過天帝。但這個舉動,代表著神界眼中的自甘墮落。
可飛蓬面對伏羲的壓力時,從未想過擊碎魔種、重創重樓。
重樓值得。
“放心,不是剛釀的。”重樓打斷了景天久遠的回憶。
以前是仗著飛蓬不知道,才在釀酒時,為了釀出讓飛蓬滿意的,不惜以自己心頭血為引。
現在的重樓不敢擅自這么干了,因為景天會生氣。
“是我那次在鬼界目送你輪回,回來之后”他低聲解釋道。
重樓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得沒有了“就哪怕沒人再喝了,我也想再釀一下,大不了撒輪回井里”
他還記得當時的揪心之痛,是剜下心頭血也無法拉走注意力的那種痛。
非是出自身體,仿佛出自靈魂,似是缺失了另一半精魄的劇痛。
于他,失去飛蓬便是這等意義。
“就算輪回有些人、有些事,也會記在靈魂里”景天沒有承諾什么,只是淺淺地笑了一聲“喝了孟婆湯,也改變不了。”
從龍陽到景天的千年,他在鬼界見識了很多事,認識了很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