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已經在客廳坐了很久了。
傷痕的罪魁禍首依舊對自己混亂的記憶感到恍惚,就算是早川紗奈拎著包出門,把鑰匙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幾上,他也只是怔怔地點了下頭,然后看著女孩對他欲言又止了幾分鐘,輕輕地關上了屋門。
七海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安靜時刻。
這太需要了,他想。
他的腦子里現在有兩份記憶在打架,屬于“社畜七海”的記憶停留在2016年圣誕節也就是昨晚,他跟女友早川紗奈一起在迪士尼過了一個不錯的圣誕,然后紗奈突然發起了燒,所以他來到了她的住處照顧了她一夜。
等等,所以他現在在早川紗奈家
七海警惕地站起了身,環顧四周,想要找到女魔頭家里那些不太尋常的地方,卻發現這里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獨居女性的住宅,甚至放在鞋柜里的男士拖鞋和掛在門上的阻門器都證明了她是一個安全感非常差的人,常年做咒術師的經驗讓七海在觀察了十分鐘過后就下了定論。
早川紗奈,是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脆弱的普通人。
這跟他社畜的記憶是相符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
在他的另一份記憶中不,七海想,那或許不適另一份記憶,而是屬于他的記憶,他有著完整且短暫的一生,他的人生結束在了2018年的萬圣節,在澀谷,被名為“真人”的咒靈轟掉了半邊的身體。
他見到的早川紗奈是一個女魔頭。
在五條悟被封入獄門疆后,咒靈陣營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再也沒人能夠阻攔那個籠罩在所有人心中的陰影
“特級詛咒師,早川紗奈。”
他都可以想見自己死后,那個世界走向了怎樣的結局。
在短短的幾個照面中,他看到了早川紗奈毫無人性的一面,她似乎懷著對這個世界莫大的恨意,心甘情愿與咒靈為伍,在人群中大肆屠殺。
她偏偏已經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成長成為了頂尖的特級術師,失去了五條悟的咒術界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攔她的行動。
所以,當七海從這個世界的這具身體上蘇醒的時候,當他得知現在還在2016年,他馬上就要回到咒術界去的時候,當他看到女魔頭近在眼前的時候
他下意識地選擇了將眼前這個毀滅世界的罪魁禍首給消滅掉。
既然早川紗奈早晚都要毀滅世界,那么在她尚未成長起來之前下手,提早防范于未然不是會更好嗎
七海也想說服自己消除這樣一個隱患。
可是他被女孩的眼淚燙到心底,這個世界原主人的記憶開始復蘇,他回想起了屬于“社畜七海”的記憶里的早川紗奈。
她是個普通人,膽子小到不敢看恐怖片,是東大的優秀畢業生,一畢業就留校當了老師,追求者排著隊她卻更喜歡努力工作和生活。
七海在原主的記憶里,看到了這樣努力向上的早川紗奈,跟他認識的那個女魔頭完全不一樣。
這樣巨大的反差讓他在一瞬間松開了手,即使記憶再混亂,但他還是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一向是理性的,如果現在在他面前的,是那個黑化的女魔頭,他會毫不猶豫地下手。可是偏偏,這個脆弱的女孩身上完全沒有那個人的影子,她就像是女魔頭屬于光的那一面,有著屬于自己燦爛的人生,而如果她沒有成為“她”,那么他就不能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來以個人的情緒審判一個無辜者。
七海建人是一個道德感很高的人,所以他不能。
而當他徹底地梳理完這兩份記憶之后,煩惱更加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