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我愛管閑事,”方多病仍嫌活得夠久,“我就是怕你有什么風流債,讓我瀟瀟姐吃虧啊”
笛飛聲一個眼神秒了過去
方多病馬上縮頭“是嘛,我就說你不可能有什么花啊草啊的風流韻事,當年有角麗譙在,誰敢靠近你呢”
李蓮花道“大家不必苛責彼丘,當初機關大陣,如果不是彼丘刻意將照門外露,迷惑角麗譙,那一場對陣,我們不可能那么容易贏。今日大家就在此共飲,飲過酒,就此別過。”
四顧門眾人原以為李相夷必會回去的,四顧門是他的心血,如今誤會解開,他既沒死,又怎么會不回四顧門呢沒想到李相夷竟有了離去之心,便想起這些年雖口上說著如何如何惦念李相夷,但畢竟未落到實處,心中略微愧疚不安。
肖紫衿站了出來“李相夷,大家都迎你回去,門主之位我也并無覬覦,一旦你回來,門主自然是你。你還在顧慮什么呢怕我不讓出門主之位”
“肖紫衿,”石水心有不滿,“你怎可這樣與門主說話呢”
“我怎么說話四顧門的門主之位是他李相夷的,連阿娩也是他李相夷的,”肖紫衿很是不平,“這本沒錯,他李相夷該有這一切可是,他做這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是干什么”
“肖紫衿”喬婉娩在他身后喊了這一聲,美人一貫溫和的臉上也現出了慍色。
李蓮花神情自若,只說了一句“阿娩不屬于任何人,阿娩只屬于她自己。”他站了起來,道“諸位,李相夷告辭。”
“門主”四顧門眾人齊聲挽留。
這時,方才淡然看著這邊動靜的笛瀟瀟坐不住了,她也起身,慢慢走到李蓮花身旁。
她與四顧門眾人并不相熟,甚至未見過幾次,但四顧門之事、當年的江湖風云,她還是聽說過的,畢竟當年江湖中幾乎所有的故事主角都是笛飛聲和李相夷,她近來與這兩位十分親近,自然聽說了與他們相關的許多舊事。
對于李相夷過去十年的經歷,她聽了十分難過,從前那樣驕傲的少年英雄后來竟生計維艱,為了活下去,那雙持劍的手也開始了種菜。他將銀子藏在米缸中,那是因為,碧茶之毒已入肺腑,他的記憶開始消退,有時連剛剛發生的事都記不清了,他怕忘了銀子放在哪兒,沒錢買糧食,只得藏于米缸底下,等大米見底時,就能發現銀子了,有錢買米,才不至于餓肚子。
笛瀟瀟為李相夷感到心酸不已,當年那個恣意瀟灑、意氣風發的李相夷已經不再是持劍的劍客,單只為了活下去都是那么艱難。
笛瀟瀟向四顧門眾人道“聽聞四顧門俱是英豪,依我之見,怕是不配這般說。李相夷這十年來吃盡了多少苦頭,你們可都知道碧茶之毒乃天下至毒,李相夷若不是李相夷,中此奇毒,早就一命嗚呼啦他雖保了一命,卻忍受著余毒侵浸的無限痛苦,一日又一日,眼睛看不清啦,耳朵聽不清啦,最后,連腦子也糊涂了,好好一個人,癡傻到連孩童都不如他如何度日在他一日日爛成朽木的這些日子,你們誰在他身邊陪過他況且,他這毒還是門中之人下的”
聽到此處,云彼丘不由低下了頭。
但笛瀟瀟猶覺不解恨,云彼丘雖則有錯,但四顧門余者也不算無辜,她繼續說道“當年李相夷與笛飛聲東海一戰,船與人俱沉,金鴛盟眾人齊心只顧尋找盟主笛飛聲,最終將笛飛聲救起,在養傷的日子里,他有人照料。而李相夷呢事發之后,四顧門可有齊心去尋李相夷沒有任他沉于海中,重傷累累,四顧門門徒忙著解散四顧門呢便是李相夷真的死了,他那時可還算尸骨未寒你們卻已在忙著分家了如今的李相夷死中求生,從李相夷變成了李蓮花,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卻還選不得自由了非得回你們四顧門做什么重振四顧門的千秋大夢四顧門因何非要重振它不是已經解散了一回了嗎再解散百回也無妨呀”
笛瀟瀟一番話讓今日到場的四顧門眾人臉上臊得慌,立在那里相顧無言。
笛瀟瀟一貫溫柔,雖不乏膽色卻也鮮少“外露”,她今日的樣子,其實更似“笛漫漫”。
四下里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笛飛聲的眼睛里,卻只有一個人的影子。他看著笛瀟瀟的目光,是這一生都不曾有過的溫柔。
事實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笛瀟瀟身上。
過了許久,李蓮花道“瀟瀟,別說了。”他起身欲走“咱們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