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巡檢一年能賺多少銀子?”
方士枚沒想到韓秀峰會問這個,想了想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韓老弟,我沒出息,膽又小,跟你自然是沒法兒比。但真要是能做踏踏實實做一任,五六千兩還是能賺到的。”
韓秀峰沉吟道:“一年賺兩千兩?”
方士枚尷尬地說:“也就這么多。”
“方兄,我是這么想的,不管徐老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既然讓你來署理海安巡檢,你就不能輕易讓出去。你想想,他移駐泰州這才多久,就勸捐出那么多頂戴。人家花了銀子可不只是為了個體面,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去京城投供。當然,他們就算謀上個缺也不會回泰州做官。可其它地方的呢,尤其兩廣和湖廣的那些捐了頂戴的士紳。總之,頂戴是越來越不值錢了,但缺是越來越值錢,狼多肉少,你說是不是?”
“還真是,現在想署個缺都這么難,以后只會更難!”
“所以海安巡檢這缺你既然署上了就不能輕易讓出去,咬著牙干滿一年,我幫你想辦法去謀個實授,怎么著也得干個三五年。”
別說這話,方士枚不會輕易相信。
韓秀峰說這話,方士枚卻覺得可信,因為他早打聽過韓秀峰的底細,曉得韓秀峰“朝中有人”。
正準備感謝,可想到徐老鬼交辦的差事,又愁眉苦臉地說:“韓老弟,有官誰不想做,只是這官沒法兒做!要是十天內籌不齊錢糧,徐老爺一定會把我調回泰州守城,一定會讓別的候補巡檢來海安接任。”
“那就想辦法籌。”
“怎么籌,這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事,搞不好會激起民變的!”
韓秀峰拍拍他肩膀,笑看著他道:“方兄,五千里銀子外加五百石米,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千把兩銀子你一定是有的,缺口也就三四千兩。我幫你去跟當鋪掌柜說說,看能不能從鎮上當鋪先借三四千兩周轉。至于那五百石米,我會請顧院長他們幫你想想辦法。”
方士枚哭笑不得地問:“韓老弟,為朝廷辦事讓我自個兒掏腰包算什么,何況不只是讓我掏腰包,還得去借!”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巡檢只要能做上一任,這會兒倒貼的和管當鋪借的早晚能賺回來。”
“說雖這么說,理也是這個理,只是現在天下不太平,賊匪眼看都要殺到泰州了,這官想做也做不長!”
“方兄,沒你想的那么可怕。”韓秀峰耐心地跟他分析了一下形勢,隨即話鋒一轉:“你想想,我們只要能咬著牙挺過這一關,朝廷會怎么想、怎么看我們?這就是富貴險中求,我把話撂這兒,要是錯過這機會,你將來一定會后悔。”
想到賊匪不一定會看得上泰州,更不一定會看得上海安這犄角旮旯,而且欽差大臣向榮和琦善的大軍正在馳援揚州的路上,方士枚赫然發現泰州尤其海安并沒有那么兇險。他撓著脖子權衡了一番,欲言又止地問:“韓老弟,照你這么說是可以搏一把,可當鋪的銀子沒那么好借,別說我不一定能借到,就算能借到這利息也不會少。”
“方兄,你借錢又不是為了自個兒,你既是為了給徐老爺交差,更是為了海安的百姓!”韓秀峰緊盯著他點點頭,又說道:“相信我,顧院長他們心里有桿秤。這錢糧一定能借到,利息一分一厘也不會跟你算。不過到任之后無論大事小事,你得跟顧院長他們商量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