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顧院長和任雅恩,一個笑而不語,一個一臉尷尬,韓秀峰猛然意識到這事沒那么簡單,不動聲色地說:“我這兒是缺個斷文識字的先生,只不過……只不過……”
見蘇覺明一個勁兒使眼色,任雅恩強忍著憤怒拱手道:“韓老爺,小女雖是女兒身,但打小是當男孩兒養的。不敢說滿腹經綸,經史子集還是讀過一些的,字和文章也勉強拿得出手。”
“任院長,您誤會了,我沒瞧不起令千金的意思,而是……而是令千金正值妙齡,待字閨中,來我這兒做事恐怕不合適,搞不好會毀了令千金的名節,有損您的清譽。”
“韓老爺,這兒是海安,又不是泰州,更不是揚州,哪有那么多男女之防。”蘇覺明又指指翠花,眉飛色舞地說:“要說待字閨中,翠花一樣沒出閣,她還不是一樣來伺候您!”
任家丫頭跟翠花這個村姑能一樣嗎?
韓秀峰越想越不對勁,正準備開口,曉得家里沒什么錢,擔心謀不上差事的任鈺兒竟忍不住道:“鈺兒謝韓老爺體諒,不過就像蘇大哥說的,這兒是海安又不是揚州,鈺兒都不怕,韓老爺您有什么好怕的?”
“小女不懂規矩,讓韓老爺見笑了。”任雅恩意識到韓老爺真不曉得,真被蒙在鼓里,再想到韓老爺真要是讓鈺兒留下,那鈺兒這輩子就真得給人做小了,不但歉疚而且懊悔,下意識拉住鈺兒,一臉尷尬地說:“既然韓老爺覺得不合適,那我們先回去。”
“爹,來都來了,怎能說回去就回去!”任鈺兒看著李翠花那得意的樣子,再想到家里是真缺錢,禁不住甩開她爹的手,款款走到韓秀峰跟前,微微一蹲,恭恭敬敬地道了個萬福,旋即從書包里掏出一幅字:“這是鈺兒前幾天寫的,請韓老爺過目。”
不得不承認,她不但長得好看,字寫的也漂亮,而且帶著幾分靈氣。
“不錯,寫得真不錯,”韓秀峰由衷的贊了一句,旋即抬頭道:“鈺兒小姐,請稍候,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你的事回頭再說。”
“韓老爺……”
任鈺兒緊張的要死,等她再次抬起頭,韓秀峰已經走出了院子。蘇覺明楞了楞,急忙跟顧院長一道追了上去。任雅恩下意識想追,可追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女兒欲言又止。
剛才看著任鈺,韓秀峰腦子里卻全是遠在老家的琴兒,心里只有歉疚,哪里會有其它想法,就這么順著陸家巷一直走到中壩口,見年久失修的木橋頭沒啥人,才停住腳步回頭問:“覺明,到底怎么回事?”
邀功的時候到了,蘇覺明獻寶似地說:“韓老爺,您來江蘇這么久了,身邊都沒個人伺候,這跟打光棍有什么兩樣?照理說這些事應該是潘二和大頭幫著張羅的,結果潘二攀上了郭大人的高枝兒,只曉得升官發財。大頭腦袋一個勁,只曉得吃飯睡覺。您身邊就剩我一個人,我再不幫著張羅誰幫著張羅。”
“這么說全是你的主意。”韓秀峰不動聲色問。
“嗯,全是我的主意。”
韓秀峰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腿就猛踹了他一腳,蘇覺明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
“長本事了,竟敢自作主張,竟敢背著本官以權壓人,強搶民女!”韓秀峰越想越火,邊接著踹邊怒罵道:“欺壓的還不是一般人,強搶的還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曉得任院長是啥出身嗎,人家不但是朝廷的貢生,也是候補儒學訓導!連學官都敢欺壓,連官小姐都敢強搶,你龜兒子是不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