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娘最擔心的就是她將來沒人養老送終,更擔心她這一房斷了香火,可這種事又不好主動去跟哥哥嫂子說,久而久之成了一塊心病。她怎么也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之快,又捂著臉痛哭起來。
“娘,你哭啥,這是好事。”幺妹兒急切地說。
“是啊嬸娘,別哭了,您應該高興才是。”琴兒也摟著娃回頭勸道。
“我不哭,我是高興。”
嬸娘連連點頭,嘴上雖一個勁兒說不哭,淚水卻滾滾而流。潘掌柜走到抬桿邊恭喜,關班頭恭喜完走過去拍拍咧嘴傻笑的韓三肩膀,以長輩身份提醒他等過繼過來就是嬸娘的娃,不但他要孝順,他婆娘和娃一樣要孝順。
哭的哭,笑的笑。
哭哭笑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莊口,只見三個鄉紳模樣的人陪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農正在樹下翹首以盼。
“段經承,那位就是志行他爹。”潘掌柜微笑著介紹道。
段吉慶反應過來,連忙加快腳步迎了上去,邊走邊拱手笑道:“親家,親家,我就是段吉慶,之前請了你和親家母好幾次,結果你們家里忙一次也沒去成,今天總算見著了!”
韓玉貴在鄉下種了一輩子地,平時連走馬崗都不怎么去,見著保正甲長都害怕,面對遠道而來的段吉慶,一時間緊張得不曉得說啥。
這時候,琴兒抱著娃走到他面前,微微一蹲,哽咽地說:“爹,我是您的兒媳琴兒,這是您的孫子仕暢。”
“好,好,我瞧瞧。”
“您抱抱。”
韓玉貴下意識伸出手,正準備抱抱孫子,突然想到他整天干活的手太粗糙,竟又縮了回來,好在韓大媳婦膽大,急忙擠上前抱過狗蛋,欣喜地說:“琴兒妹子,我還想著過幾個月跟娃他爹一起進城去看看你和狗蛋呢,沒想到你們這就來了。”
韓大連忙道:“這是我婆娘。”
琴兒反應過來,急忙道了個萬福:“琴兒見過嫂子。”
“別別別,這可使不得,”韓大婆娘嚇一跳,也不曉得該怎么回禮,干脆抱著狗蛋轉身道:“爹,你瞧瞧,城里的娃跟我們鄉下的娃就是不一樣,你看狗蛋多白,白白凈凈,細皮嫩肉的。”
“這是自然。”幺妹兒擠過來得意地說:“大嫂子,我家狗蛋一生下來就是官少爺,等長大了不光要讀書還要去考功名,將來跟他爹一樣去做官,還要娶官小姐。”
韓大婆娘越聽越激動,竟轉身跟圍觀的那些鄰居顯擺道:“你們聽見沒,我家老四的娃是官少爺!”
老韓家祖墳真是冒青煙了,不但出了個官老爺,現在又有了官少爺,韓玉貴樂得合不攏嘴,卻不曉得該說點啥。
段吉慶在府衙做那么多年兵房經承,豈能不曉得像韓玉貴這么老實巴交的鄉下百姓不會甚至不敢說話,干脆啥也不說了,就這么緊握著韓玉貴的雙手,在眾人擁簇下往莊里走。
潘掌柜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邊走邊介紹道:“段經承,這位就是我前些天托人跟您說的徐云山,這位是王景城,這位陳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