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就好,”段吉慶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道:“出門在外的人,最掛念的就是家。志行每次托人給家捎信,信說得最多的就是希望家人平平安安,這年頭平安就是福。他是你們的弟弟,弟弟不好說你們這些兄長,我和關班頭也算你們的長輩,正好借這個機會跟你們說道說道。”
韓大真是被那些人給攛掇的,關班頭剛才發的一通,讓他猛然意識到做官不是那么簡單,本就追悔莫及,尷尬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聽段吉慶這一說,急忙道:“段老爺,您說,我們全聽您的!”
“我和關班頭明天一早就回城了,以前只是不放心你弟,現而今又有些不放心你們。錢是好東西,可錢多了也不一定是啥好事。有些原本老實本分的人突然有了點錢,就不曉得這日子該咋過了,有的去賭,有的去嫖,有的去抽大煙,不但弄得傾家蕩產,甚至為了還債不得不賣兒賣女!”
“來走馬前我遇上個賭得傾家蕩產福建商人,沒臉回去見婆娘娃竟投江了。”關班頭冷不丁來了句。
“這事我曉得,尸首從江里撈上來,還是我去收斂的。”柱子低聲道。
“縣太爺讓你去收斂的?”關班頭下意識問。
“老余不是病了嗎,現在衙門就剩我一個仵作,不讓我去還能讓誰去。”柱子苦笑道。
“聽見沒有,這就是不學好的下場。”段吉慶放下茶碗,回到之前的話題:“你們的弟弟爭氣,把這個家撐起來了,讓你們和你們的婆娘娃全過上好日子,所以你們不但不能不學好,還要孝敬父母,兄弟和睦,把這份家業守住,把這個家守好。”
“曉得,段老爺,您放心,我們不會不學好的,以前的日子咋過的以后還咋過。”
“對頭,做人就應該這樣不能忘本。”段吉慶點點頭,想想又笑道:“不過你這話對也不對,為啥子說也不對呢,是因為現而今韓家不再是小門小戶。別的不說,就新置的兩百多畝山林和水田,你們三兄弟種得過來嗎?”
“種不過來。”韓二低聲道。
“所以就得請鄰里幫著種,剛才說做人不能忘本,你們也曾做過佃戶,曉得種人家的地不容易,既然曉得就要將心比心。要是風調雨順收成好,該收多少租就收多少。要是遇上水災旱災,收成不好甚至顆粒無收,不但不能逼著人家交租,還得拿出點糧接濟。左鄰右舍要是遇上其它難事,能幫的最好幫一把,樂善好事,扶危濟困,既能給子孫后代積德也能搏個好名聲,曉得不?”
“曉得。”韓大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當然,這個幫要看情形,你們只要記住一句:救急不救貧。”
“我會記住的,救急不救貧。”
“好,一定要記住。”段吉慶笑了笑,又說道:“再就是你弟乃至你叔的愿望你們是曉得的,他們希望韓家能變成耕讀傳家的書香門第。耕好說,現而今有地了,只剩下個讀。潘二為啥能做上官,一是有你弟提醒,二是因為他識幾個字,能寫會算。所以要讓你們的娃讀書,不讀書不成才。”
“曉得,我會讓他們好好念書的,不好好念看我咋收拾他們!”
……
就在段吉慶和關班頭幫韓秀峰教韓大韓二韓三怎么做一個鄉紳之時,韓秀峰正看著一份信跟顧院長、王千里等海安鄉紳唏噓不已。
前段時間攻城,因為琦善和陳金綬按兵不動,功虧一簣。雷以誠和新任漕運總督福濟氣不過,六百里加急上折子彈劾琦善和陳金綬。皇上大怒,下旨革了琦善的職,可又找不到更合適的大臣來總攬江北軍務,只能讓琦善革職留任,并痛罵了一番讓他趕緊收復揚州。
琦善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不敢再假打,大前天又攻了一次城,不但又沒攻下,連帶傷督戰的總兵雙龍都戰死了,江北大營就這么折損了一員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