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里要大亂,據說嘉定已經亂了,余三姑哪有心情燒飯,拉著任鈺兒追到書房,噙著淚花問:“四爺,剛才聽伍先生說嘉定縣太爺都被賊人打跑了,有沒有我家老爺的消息,您說他會不會有事?”
“四哥,這么大事您早曉得了,為何瞞著我們。”任鈺兒也忍不住問。
韓秀峰沒辦法,只能微笑著解釋道:“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嘉定雖亂,但任院長不會有事的。我之所以敢斷定他不會有事,是因為嘉定的那些地痞潑皮和那些被地痞潑皮蠱惑去縣城鬧事的鄉民,還沒舉旗造反的膽。”
“縣太爺都被打跑了,縣衙都被砸了,這不就是造反嗎?”任鈺兒急切地說。
“這事沒你想的那么可怕,這么說吧,嘉定亂成這樣,前任知縣難辭其咎,他征糧加耗,甚至連朝廷已經免掉的賦稅都要收,甚至因為收不上賦稅比責保正甲長,據說還打了好幾個衙役的板子,搞得天怒人怨。
百姓本來就窮的連飯都吃不上,自然不會老老實實交錢糧,就算愿意交也沒有。而且征糧加耗這種事一樣涉及士紳,能想象到那些士紳不但冷眼旁觀甚至會在暗中推波助瀾,那些地痞潑皮一蠱惑,不愿也沒有錢糧交的百姓就跟著去了。”
韓秀峰坐下身,接著道:“我估計那些百姓原本只是想討個說法,結果起頭的地痞潑皮一動手一起哄,他們就稀里糊涂卷進去了。不過也只是砸了縣衙,搶了縣庫的錢糧,沒敢殺官。連縣太爺都沒殺,他們又怎會殺學官。”
“這么說我家老爺不會有事?”余三姑忐忑不安地問。
“他只是個儒學訓導,又不是教諭,更不是縣太爺,還是剛上任的。既沒無權也沒錢,一樣沒得罪過那些地痞潑皮,更別說得罪百姓了,你說他能有什么事?”韓秀峰一邊招呼她坐下,一邊笑道:“我正好認得松江府的新任府臺,昨天已經給喬府臺寫過信,并且托日升昌的吳掌柜送去了,看喬府臺能不能給我幾分薄面,幫你家老爺換個差事。”
“四哥,您認得松江知府?”任鈺兒大吃一驚。
“認得,在京城時結識的,不過那會兒還是工部的郎中。”
“四爺,不怕您笑話,外面亂成這樣,做這官還不如不做,”余三姑回頭看了一眼任鈺兒,愁眉苦臉地說:“早曉得會這樣,那會兒就不應該讓他去嘉定,去東臺做訓導多好,就算東臺有什么事,回海安也方便。”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任鈺兒不想再打擾韓老爺,拉拉她的胳膊:“三姑,我們去燒飯吧,今天人多,要多燒點飯。”
“提起燒飯,我想起件事。”韓秀峰站起身,看著剛安排好外面的一切,跟過來的潘二道:“長生,城里一亂城外的市面上也會跟著亂,你趕緊趁城里還沒亂,帶人去附近多買些米和油回來,別到時候有錢也買不著糧油。”
民以食為天,沒有飯吃是萬萬不行的,潘二連忙道:“哦,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