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和陳虎雖然跟長毛拼過命,卻從來沒見過這陣勢,一時間不曉得該如何應對,就這么在張光生的提醒下緊握著洋槍守在門廳前。
在中國的地盤上,居然被一幫洋人的兵包圍,被洋人威脅,韓秀峰越想越窩火,冷冷地說:“林先生,勞煩你去幫我問問,他們想做什么。”
林慶遠也被嚇壞了,魂不守舍地說:“韓老爺,花旗領事馬沙利就住在隔壁,他應該是擔心您鎖拿吳大人,所以才派兵來的。”
“先去問問。”
“是,小的這就去。”
也不曉得是不是有洋人撐腰,“賣雞爽”突然間有了底氣,林慶遠剛走出書房,他就在黃蕓生的陪同下跟了進來,一進門便拱手笑道:“讓韓老弟久等,罪過罪過。”
“吳兄何出此言,坐,我們坐下說。”
“韓老弟,吳某被劉麗川、李紹熙和李仙云等亂黨所蒙蔽。上海失陷,袁知縣殉國,江海關被搗毀,吳某難辭其咎。本應趕緊去向巡撫大人請罪,但吳某不能就這么走!”
“吳兄有何打算?”韓秀峰笑看著他問。
一想到劉麗川等人,吳健彰就恨恨地說:“我把他們當同鄉,他們卻沒把我當同鄉,不光犯上作亂還想害我性命,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韓老弟,能否幫吳某在向帥和許大人面前美言幾句,讓吳某將功自贖,幫同官兵收復上海,剿滅這幫亂黨!”
被同鄉坑的滋味兒不好受,韓秀峰相信他這番話是肺腑之言,故作沉思了片刻,抬頭道:“吳兄,不管您信不信,秀峰從未想過要搶江海關監督這差事,不但沒想過甚至避之不及,可現在想不做這監督不成。既然一定要做那就只能硬著頭皮做,而秀峰又沒吳兄您那‘通夷之才’,想干好這差事離不開吳兄襄助,所以秀峰應該是最不希望吳兄您被革職逮問的人。”
吳健彰既想報仇也不想一輩子靠洋人庇護,畢竟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除非連祖宗都不要了背井離鄉去南洋乃至下西洋,他看著韓秀峰那一臉誠懇的表情,從袖子里掏出一疊銀票。
“只要韓老弟幫吳某在向帥和制臺大人那兒美言,只要能讓吳某留下來將功贖罪,吳某定會助韓老弟一臂之力。”
韓秀峰大大方方地接過銀票,旋即起身道:“吳兄,這是秀峰剛給許大人寫的呈文,勞煩您過過目,要是沒什么遺漏,秀峰就差人給許大人送去。”
吳健彰看不懂之乎者也的公文,下意識朝黃蕓生望去。黃蕓生緩過神,連忙躬身作了一揖,這才走到書桌邊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吳健彰被亂黨擒獲的事,韓秀峰沒幫著隱瞞,而是據實稟報,這讓黃蕓生有些失望。但看到江海關的關務和英吉利、法蘭西及花旗領事頒布的各國商貨結關章程,韓秀峰大書特書吳健彰的重要性,大有要是沒吳健彰出面交涉這關稅很難課征之意。
黃蕓生剛用廣東話告訴吳健彰,韓秀峰究竟在呈文里都寫了些什么,韓秀峰又端著茶杯笑道:“吳兄或許不曉得,新任松江知府喬松年是秀峰在京城時的好友,總攬江南軍務的欽差大臣向帥是巴縣人,跟秀峰乃同鄉。在向帥麾下效力的薛煥、劉存厚等人,不是秀峰的同鄉就是秀峰的好友。制臺大人那邊秀峰不敢打包票,但向帥那邊秀峰還是能說上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