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您不一樣,我這不是老寒腿,我是戰傷!”
“不一樣就不一樣吧,我能不相信別人還能不相信你?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郭大人讓你來上海究竟辦什么差的。”
“辦糧啊!”
“辦糧要你這位從五品的運副老爺親自出馬?”喬松年似笑非笑地問。
“不信您大可去問郭大人。”韓秀峰笑道。
“別哄我了,說實話,是不是來辦鹽的?”
“我的府臺大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上海可是浙鹽的引地,淮鹽不能往上海賣。我韓四好歹也是從五品的朝廷命官,怎會去做那知法犯法之事。”
“我沒說你打算往上海乃至我松江府販賣淮鹽。”
“那您想說什么?”韓秀峰忍不住問。
喬松年胸有成竹地笑道:“如果沒猜錯,你八成是來找洋人,雇洋船的。”
韓秀峰樂了,不禁笑問道:“我雇洋船做啥子?”
“運鹽啊!”
“您是說我打算雇洋船,把淮鹽運往湖廣引地?”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韓秀峰放下茶杯,苦笑著解釋道:“我的府臺大人,您是沒去過揚州泰州,不曉得兩淮鹽務已經荒廢成啥樣。這么說吧,別說我雇不到洋船,就算能雇到這鹽一樣運不出去。”
“為何雇不到,為何就算雇到也運不出去?”喬松年好奇地問。
“其實早在嘉慶朝時揚州的那些總商運商就沒多少資本了,每次去鹽場購鹽都得跟朝廷借銀子,等把鹽運到引地賣了再連本帶息歸還。說出來您不敢相信,到長毛作亂前,揚州有財力辦鹽的總商運商僅剩十幾個。”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現而今那些總商和運商又被長毛給一鍋端了,沒了鹽商您說這鹽能運得出去嗎?”
“這么說兩淮鹽務已徹底荒廢了!”
“您才曉得,郭大人也想過辦法,打算在淮中淮南各場施行票鹽法,就是誰都可以去衙門領引,然后去鹽場購鹽販賣。可市面上銀根那么緊,別說銀子了,連銅錢都不夠流通,都周轉不開,誰有錢去領引販鹽。”
兩淮鹽稅可是朝廷的主要稅源之一,喬松年沒想到兩淮鹽務已經糜爛成這樣,想想又問道:“沒人愿意辦鹽,那些鹽場怎么辦,那些灶戶鹽丁不就沒生計了嗎?”
“鹽場沒啥好擔心的,主要是那些灶戶鹽丁,不能不給人家活路,所以郭大人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那些灶戶鹽丁開墾蕩地。有的該種糧,有的改種棉花。其實好多鹽場早就不產鹽了,不然上海的那些大商人也不會每年都去通州采買棉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