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沒想到他竟是帶著人來的,收起書信問道:“爾干兄,這么說你愿意為他們作保?”
“啟俊愿意。”
“行,既然來了就留下效力吧。”韓秀峰一邊招呼他一道去校場,一邊笑道:“爾干兄,你跟德忠不一樣,你有功名在身,你是在鄉舉人,既然來我河營效力,不能沒個名分。明兒一早本官就呈文道署,幫你向吳大人求個幫辦營務的差事。”
云啟俊等的就是這句話,急忙躬身道:“謝韓老爺關照,謝韓老爺提攜。”
“謝什么謝,你是吉老爺的得意門生,本官既是吉老爺的同鄉又是吉老爺的晚輩,如假包換的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不說兩家。”
有恩師就是不一樣,想到有道署的差委,將來想謀個正兒八經的缺要容易得多,云啟俊激動得欣喜若狂,又躬身拜謝起來。
韓秀峰顧不上跟他客套,就這么領著他們走到村口,圍在校場邊上看熱鬧的百姓紛紛讓路,坐在昨兒下午剛搭的涼棚邊跟一幫士紳說話的崔浩更是起身道:“欽賜色固巴圖魯名號欽加正五品頂帶賞戴花翎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韓老爺到!”
隨著崔浩的一聲吆喝,陳崇砥和分坐在涼棚兩側的十幾位士紳紛紛起身相迎。剛才看熱鬧看得正起勁的永祥、楊德彪、關鵬程等武官急忙跑到涼棚邊拜見。
這么冷的天竟光著膀子打拳的后生不敢再打了,連衣裳都顧不上穿就這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圍坐在校場上的或看熱鬧,或嬉笑打鬧,或吃零嘴的三百多各村青壯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有的忙不迭爬起身,有的就這么翻身跪下了。
不等陳崇砥開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士紳就躬身道:“學生永清縣大麻子莊王有福拜見韓老爺,學生來遲,求韓老爺恕罪。”
眼前這位雖是個屢試不中的老童生,但在永清縣尤其大麻子那一帶可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家里有上千畝地,最厲害的一塊地緊挨著皇莊,在京城也有產業,據說還有個侄子考上了舉人,現而今在山東做官。
韓秀峰一如既往地禮賢下士,連忙上前扶起:“求秀峰恕罪,您老何出此言,秀峰一樣是剛到,您老來得一點也不遲!”
家里出了一個舉人一個秀才的王有福,很想讓老王家再出一兩位武官,側身指著坐在校場邊上的那二十幾個鄉勇得意地說:“韓老爺,您上次屈尊降臨寒舍時不是說莊里的團練辦得不錯嗎,老朽把那天給您演武的后生全送來了。到了這兒他們全是您的兵,誰要是不聽號令您盡管教訓,玉不琢不成器,不要給老朽面子。”
“您老把他們全送來了,那莊上不就沒人了嗎?”
“要說年輕后生,莊里多著呢。韓老爺,您這邊要是擔心人不夠,老朽回去幫您再招募二三十個也不在話下。”
韓秀峰豈能不曉得他們這些士紳是怎么想的,他們現而今啥都缺唯獨不缺人,就算送來的這些人全戰死他們也不會心疼,反而會大肆宣揚一番贏得個“忠義之莊”的美名,因為送來的這些全是遠房子侄甚至佃戶家的娃。
要是有一兩個能建功立業那更好,既能彰顯他老王家的地位,而那些豁出命搏得一官半職的后生也忘不了他們這些族老,家里甚至莊里不管遇上啥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總之,這幫天子腳下的士紳精明著,誰也不會做賠本買賣。
韓秀峰一邊招呼他坐下,一邊笑道:“夠了夠了,足夠了,您老真要再送二三十人來,本官真不敢收,因為攏共就那么點糧餉,再收真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