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大吃一驚,沒想到他竟會扣這么大一頂帽子,正準備起身反駁,石贊清沉吟道:“韓老弟,仔細想想你這練膽之策是欠考慮,以我之見不妨暫緩,等過幾日找個偏僻點的、不會驚擾百姓的地方再施行也不遲。”
過幾日再施行,河營有那么多時間嗎?
肅順很想看看河營剛招募的那四百多號兵勇究竟可不可堪大用,同時又覺得吳廷棟的擔心有一定道理,畢竟誰也不曉得那些被嚇跑的兵勇會不會燒殺搶掠禍害地方,更不曉得村里的百姓被嚇壞之后會不會慌不擇路四處逃竄。
現而今不比以前,年前長毛殺到靜海的消息傳到京城,京城人心惶惶,一夜之間就有三萬多戶共十幾萬百姓逃出京城,以至于菜市口和宣外那些個平日里最熱鬧的地方大白天都見不著幾個人。
想到這些,肅順提議道:“諸位,俗話說軍令如山,韓老弟既然已經安排下去了,那該怎么施行就怎么施行,可不能朝令夕改。至于彥甫兄的擔憂,本官以為不無道理,事已至此只能加以防范,看天色這會兒剛過戌時,現在做準備還來得及。”
“如何防范,請大人示下!”韓秀峰連忙起身道。
肅順笑道:“韓老弟,你忙你的。防范之事有彥甫兄在,無需你操心。”
吳廷棟沒想到肅順竟會這么說,只能硬著頭皮道:“下官這就去做準備。”
“那就勞煩彥甫兄了,本官在此等消息,等你那邊一切準備妥當,本官再讓韓老弟放槍放炮。”
“遵命!”
石贊清和固安知縣很清楚光靠道署的那百十個衙役不夠,急忙起身請命一道去做準備,肅順是既想看熱鬧又不想因為看熱鬧搞出亂子,不但一口答應了,還讓他們趕緊差人連夜去知會宛平、永清等州縣正堂,讓周邊各縣也加以防范。
韓秀峰沒想到屁大點事竟被他們搞得如此夸張,只能把吳廷棟等人送出衙門,然后回來接著陪肅順吃酒。
“別往心里去,吳廷棟是有些小題大做,不過就像剛才說的,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像他這樣進取不足守成有余的官員,雖領不了兵打不了仗,但讓他治河卻是一把好手,也只有像他和石贊清這樣的才能辦好河務。”
“大人英明,細想起來秀峰是欠考慮。”
“年輕人本該血氣方剛鋒芒畢露,要是像他們那般圓滑,那么畏首畏尾,還領什么兵打什么仗!”肅順笑了笑,接著道:“都說老成謀國,可現而今我大清老成謀國的文武官員不是太少而是太多。要是個個都四平八穩,能辦得成什么事?也正因為暮氣太重,皇上才下定決心啟用新人,刷新吏治。”
“下官慚愧……”
“志行老弟,你是個實心辦差的,你無需慚愧。應該慚愧的是那個不爭氣的佟春,是那些個保舉彤春和保舉下午挨了你一頓板子的關鵬程的那些人。你或許還不曉得,佟春不但被革職了,而且永不敘用!至于那個姓關的,等你把折子呈上去,其下場也不會比佟春好到哪兒去。”
佟春這才告病幾天,皇上就已經曉得了,不然頂多是革職絕不會永不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