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湛藍,燦爛的陽光穿過老槐樹葉間的空隙一縷縷灑滿在校場上。村外田野阡陌縱橫,一片片油綠的麥地中點綴著一點點金黃色,不曉得誰家種的油菜開花了,再過一個多月便能收籽榨油。
村里人已習慣了河營的存在,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不再跟之前那般喜歡圍著校場看熱鬧。
緊挨著河廳衙門的盛寶錢莊,因為受前任同知老爺貪腐案牽連,掌柜的下了獄,錢莊被順天府查抄,不過門上的封條貼了沒多久就被撕掉了,現而今變成了村里的私塾,執教的先生是韓老爺的西席費舉人,不但韓家小少爺在這兒念書,連陳老爺、永祥老爺都把自家的子侄送來了,村里的大戶自然不會錯過讓自家孩子跟官少爺做同窗的機會,一個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孩童們郎朗的讀書聲、校場上喊打喊殺的操練聲和小販們走街串巷的叫賣聲,伴隨著裊裊炊煙以及鄉下的鳥語花香,構成了祖家場村既生機勃勃又有些與眾不同的早晨。
永祥和云啟俊已率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馬隊去了靜海,等正在校場上操練的最后一批新兵去替換他們才能回來。
有張貴和顧德輝等人在,最后一批新兵如何操練不用韓秀峰操心。
至于錢糧支應軍需籌備等營務,經肅順首肯正式設立了營務處。陳崇砥為營務處總辦,崔浩和在鄉舉人云啟俊搖身一變為營務處幫辦委員,雖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官職,但卻是跟道署、制臺衙門乃至兵部報過備的,肅順甚至讓吳廷棟將營務處之事移文順天府和步軍統領衙門,再有公務往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名不正言不順。
總之,所有人都在忙,反倒是韓秀峰這個營官沒啥事了。
早上要么去校場看一會兒兵勇們操練,要么騎上馬跟馬隊沿著永定河跑十來里,要么河廳大堂看看有啥公務,下午就跟沒事人一般換上平時穿的衣裳,或在家看書,或跟費二爺聊聊天,或扛上鋤頭跟琴兒、幺妹兒一道去菜地鋤鋤草。
琴兒喜歡過這種夫唱婦隨的日子,只是不能再跟前些天那般下地干活兒,見韓秀峰在家閑不住又要跟幺妹兒去菜地,干脆挎著籃子跟了上來。
“嫂子,你有身孕,你來做啥子?”幺妹兒回頭道。
“隔壁揚大家那口子一樣有身孕,人家還不是一樣下地干活?”琴兒挎著籃子整整頭巾,又笑道:“再說我就是跟你們去地里轉轉,又不是真干活。”
“出來透透氣也好,不能總悶在家里。”韓秀峰回頭笑了笑,放慢腳步邊往地里走邊問道:“翠花呢,想想有好幾天沒見了,她都在忙啥?”
“四哥,你是真不曉得假不曉得?”幺妹兒禁不住笑問道。
“她咋了,我是真不曉得。”
“她跟嫂子一樣懷上了!”一提起這事,幺妹兒就下意識回頭看看四周,見路上沒別人,又嬉笑著說:“說了你別笑,柱子和小虎他們跟大頭去靜海前一起吃酒時,還跟大頭開玩笑說他究竟會不會洞房,沒想到翠花這就懷上了!”
琴兒忍不住笑罵道:“你個死丫頭,真是沒羞沒臊,連這都敢說!”
“不是我說的,是柱子和小虎他們跟大頭說的,再說這兒沒外人。”
“柱子也不是啥好東西,平時見他挺老實的,沒想到也一肚子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