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正為在阜城陣前效力的大頭等人擔心,顧不上問陳虎餓不餓,有沒有吃飯,就這么拆看起王千里的信。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但松下口氣而且笑了。
費二爺忍不住問:“志行,千里都說啥了?”
“千里說大頭他們去得晚,連筑墻圍堵的差事都沒撈著,只能幫著看守各地轉運去的糧草。沒機會上陣就沒機會殺賊,沒機會殺賊也就沒機會幫柱子、小虎他們搏軍功,于是去找王千里。王千里豈能讓他們犯險,就讓他們湊了點錢,幫著去管別的營買了十幾顆長毛的首級和留桿從長毛手里繳獲的鳥槍,算作他們的功勞報上去了。”
“后來呢?”
“柱子混了把總,小虎、鐵鎖他們混了外委。”韓秀峰低頭看看信,又冷冷地說:“姜六也想出錢請王千里幫著買,可長毛的首級不是想買就能買著的,見王千里后來想盡辦法也沒買著,就領著猴子在城外亂轉,沒曾想他龜兒子的運氣不是一丁點好,竟擒獲一個喬裝打扮成百姓,想混出去送信求援的長毛細作,立了一大功,被校拔為把總。”
費二爺意識韓秀峰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因為姜六那混蛋不只是去亂轉,而是打算殺良冒功的,能擒獲一個長毛的奸細只是運氣好。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他是想做官想瘋了,”韓秀峰放下信,接著道:“再就是永祥接到了諭旨,要同一樣在陣前效力的幾個步軍統領衙門的參將、游擊一起,從在陣前效力的各路人馬選調一千兵回京,永祥打算帶柱子、小虎和鐵鎖他們去巡捕營當差,柱子和小虎他們既想跟著去又不敢答應,就去找千里,請千里幫他們拿主意。”
“跟永祥去巡捕營好啊!”
“所以王千里讓他們聽永祥的,讓他們跟永祥回京城。”總算不用再擔心柱子等人的安危了,韓秀峰露出了笑容,抬頭看著陳虎問:“陳虎,千里在信里說永祥也想帶你們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你們為何不愿去?”
陳虎擦了把嘴,嘿嘿笑道:“四爺,我們是您的人,我們怎能扔下您跟永祥去京城!再說王老爺去跟勝保大人的那些個幕友打聽過,您曉得人家咋說,人家說接下來沒我們河營什么事了,不用我們再上陣,讓我們老老實實在后頭幫著看糧草。”
“不用你們上陣?”費二爺糊涂了。
“長毛快完了,這次跟以前不一樣,他們別說跑了,估計連破的力氣都沒有,我回來前聽人說他們早就斷了糧,都開始吃人了!”看著費二爺驚詫的樣子,陳虎又笑道:“人家不讓我們上陣,是擔心我會搶他們的功。”
順天府管不著京城,京城里的治安靠巡捕營維持。
換言之,去步軍統領衙門的步軍營或巡捕營當差跟做京城的衙役差不多,不但糧餉有保證,而且有油水,哪怕做個普通兵勇也比做河營的把總甚至千總強。
陳虎等老泰勇營的兄弟不愿意跟永祥進京,韓秀峰很欣慰甚至有些感動,禁不住笑罵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能去京城當差都不去,你們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四爺,我們要是跟永祥去京城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吧,等阜城那邊的差事了了,就跟千里一道回來。”
“四爺,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回來前王老爺交代過,他還說他這幾天會想想辦法,讓能回來的都回來。”
王千里的信里沒說這些,韓秀峰下意識問:“勝保大人能同意嗎?”
陳虎禁不住笑道:“剛才不是跟您說過嗎,人家現在不待見我們,總擔心我們會搶他們的功。尤其有一官半職的,想回來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