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欽差大臣大,還是直隸總督大?”
“都很大,都是大官。”
“這就好,不然六哥和猴子就算不后悔沒跟柱子他們一道去京城,也會后悔沒跟我一道回固安。”
見他提到姜六和猴子,韓秀峰不動聲色問:“大頭,姜六和猴子既不跟柱子一道去京城,也不跟你一道回固安,他倆究竟咋想的?”
“想做官唄,”大頭放下雞毛撣子笑道:“六哥不是抓了個長毛的奸細嗎,他把那個奸細和從奸細身上搜出的書信交給了勝保大人麾下的一個副將,那個副將不曉得多器重他,非讓他留在陣前效力。”
“這么說他原本想回來,只是身不由己,回不來?”
“這倒沒有,他和猴子那會兒還是我們河營的人,是去京城,是跟我回固安,還是留在陣前效力,王老爺和永祥能做主,他是自個兒想留在陣前效力的。”
“你沒勸勸他?”
“我勸過,他不聽,我能咋辦?只能把手銃送給了他,后來又給了他六桿自來火鳥槍,把身上的銀子也全給了他。”
“六桿?”韓秀峰下意識問。
大頭以為韓秀峰舍不得,急忙道:“四哥,我原來打算只給兩桿的,是王老爺見那個副將真有心提攜他,讓他做哨官,手下有三十幾個兄弟。王老爺就讓我多給了幾桿,對了,走前還給了他兩匹馬。”
這些事王千里沒提過,韓秀峰真是剛聽說,沉默了片刻喃喃地說:“早曉得他想建功立業,應該多給他幾桿鳥槍的。”
“四哥,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以為你生氣了呢。”大頭咧嘴笑道。
“幾桿鳥槍而已,我有那么小氣嗎?”韓秀峰瞪了他一眼,坐下道:“雖說他豁出命想搏個一官半職,是想爭口氣讓茶幫的那些個夫頭瞧瞧,但跟你我多多少少也有些關系。吳家兄弟要是沒投軍,沒做上官,他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也不曉得是這幾年見識過大世面,還是翠花“教導”的好,大頭比之前精明多了,竟嘀咕道:“四哥,吳家老大是被我打死的,可這事不能全賴我,六哥要是不喊我也不會去,那場架不光是六哥讓打的,他還讓我別留手,讓我往死里打!”
韓秀峰點點頭:“冤有頭債有主,這事真怨不得你。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跟吳家的這場恩怨,以后就讓姜六去化解。只不過行軍打仗兇險的狠,也不曉得他姜六能不能活到跟吳家兄弟見面的那一天。”
“四哥,你就別擔心六哥了,我倒想看看吳家兄弟能不能活到跟六哥見面的那一天!”
“嗯,有道理,這兵荒馬亂的比別的沒用,官做得再大能咋樣,錢賺得再多又能咋樣,能活下來,能活得久才是本事。”
正說著,幺妹兒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一進來就急切地說:“哥,永祥老爺差人來接家小了,柱子和鐵鎖還托那個捎來封信。”
“信呢?”
“哦,這兒呢。”幺妹兒急忙遞上信。
韓秀峰接過信拆看起來,剛看到一半,幺妹兒就忍不住問:“哥,柱子在信里說啥了?”
“著啥急,”韓秀峰抬頭看了她一眼,邊接著看邊問道:“你嫂子呢?”
“嫂子和翠花一道去送永祥老爺的家小了,”幺妹兒像做了啥虧心事一般,耷拉著腦袋又低聲道:“楊千總家那口子和顧千總家那口子也去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