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二爺放下蘇覺明剛幫著沏的茶,拿起心得邊看邊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念完之后放下笑道:“看著跟上個月那篇差不多,以我之見你恐怕還得下點功夫,重新寫一篇。”
每個月都要給皇上交一篇學兵法的心得,剛開始寫起來倒也不費事,可寫著寫著就沒心得可寫了,想到這騙不行要重新寫,這個月就算能寫出篇不一樣的下個月還得寫,韓秀峰苦笑道:“都已經寫七八篇了,我是江郎才盡真寫不出新意。”
“再想想,這只能靠你自個兒,我又不懂兵事,要是懂還可以幫你代勞的。”費二爺端起茶杯,一臉愛莫能助。
蘇覺明曉得韓秀峰為這事真是絞盡了腦汁,忍不住提議道:“四爺,要不請王老爺和云老爺幫著寫幾篇,王老爺不但跟著您領過兵,還跟著您打過仗。云老爺剛來營里效力那會兒每天都捧著兵書,寫這些他們一定行。”
“嗯,這個主意不錯。”韓秀峰啪一聲拍了下大腿,笑看著他道:“覺明,你明天別的事不要干,就去找王老爺和云老爺,請他們二位幫幫忙,救救急。”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
費二爺禁不住笑道:“沒曾想這天子門生也不好做,志行,話說你之前呈上的那七八篇心得,皇上究竟有沒有御覽過?”
“皇上的事我哪曉得,”韓秀峰輕嘆口氣,想想又苦笑道:“不管皇上有沒有空御覽,這功課都得交。想想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早知道會弄巧成拙搬石頭砸自個兒腳,就不應該聽黃老爺和吉老爺他們的。”
“就幾篇心得而已,別生在福中不知福。”費二爺笑罵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志行,道署那邊這兩天有沒有消息,曉不曉得吳廷棟有沒有惱羞成怒?”
韓秀峰輕描淡寫地說:“我又沒去打探,那曉得他有沒有惱羞成怒。”
“吳廷棟也真是的,你又沒真正得罪過他,他為何要為難你?”費二爺放下茶杯,又喃喃地說:“論為官,你為官跟他一樣清廉。就算有點小過節,那也是因為公務,照理說他不應該是個小雞肚腸的人。”
正如費二爺所說,吳廷棟為官是真清廉!
都已經做上直隸按察使了,吃穿用度還是那么節儉,雖然有不少迎來送往的應酬,但一切都是從簡。各州府正堂不管送銀子還是別的東西,他是一概退回,從不輕取分毫。連京里的那些湖南同鄉和刑部的那些同僚來拜會,他都是粗茶淡飯相待。
可想到這次可能真把這么個難得的清官給得罪了,韓秀峰無奈地說:“他不是瞧不起我,而是瞧不起我的出身。”
“他憑啥瞧不起你的出身,他自個兒也只是個拔貢!”費二爺不解地問。
“他是沒考上進士拉上翰林,但不意味著他沒學問,據我所知他不但飽讀圣賢書,而且精通程朱理學。伍老爺上次來時曾私下里說過他的事,說有一次皇上召見,問他讀的是哪些書,他說所讀皆為程、朱之書。皇上說學習程、朱之人大都迂腐拘牽,您老曉得他是咋回的?”
“他咋說的?”
“他說迂腐拘牽是不善于學習的過錯,程、朱以明德為體,新民為用,天下沒有有體而無用之事。還勸諫皇上讀書窮理,以豐富知人之鑒識;清心寡欲,以養成內觀之明達,寤寐而求賢,內外皆得人,天下何憂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