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和穆蔭擺明了不想因為這事觸怒皇上,閱看完最急的幾道折子,命軍機章京草擬好軍機處的意見,又親自動筆修改了十幾處,等軍機章京謄寫完,將三道彈劾韓秀峰的折子連同另外幾道奉命草擬的諭旨一起帶上,不緩不慢地走出公房,去遞牌子求見皇上。
沒想到在一個老太監的帶領下剛走到養心殿門口,一個小太監竟跌跌撞撞地從里面退了出來,鼻青臉腫,走路一瘸一拐,一看就曉得這個擦肩而過的小太監剛挨過揍。
彭蘊章不但意識到皇上心情不好,甚至能想象到皇上氣消了之后又會后悔剛才遷怒于小太監事,到時候十有**會給剛才那個小太監點賞賜,或給剛才那個小太監派個更好的差事。
正暗嘆皇上少年心性,突然聽到皇上在里頭怒罵:“這個老奴才,氣死朕了!真以為朕不會砍他的狗頭……”
彭蘊章緩過神,急忙躬身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要保重龍體啊!”
“進來吧,進來說話。”
“臣遵旨。”
彭蘊章跨過門口走進殿里正準備磕拜,赫然發現地上全是摔碎了的瓷片,正暗暗叫苦,皇上突然道:“不用跪了,站著說話。”
“謝皇上。”不用跪瓷片,彭蘊章終于松下口氣,恭恭敬敬地躬身拜了拜,這才一樁接著一樁地稟報起公務。
前幾樁不出意外的全照準了,當把彈劾韓秀峰的折子呈上時,皇上的臉色果然變得更難看了,隨手將剛看了兩眼的折子扔遠遠的,隨即冷冷地說:“朕不看了,你給朕說說。”
“臣遵旨,”彭蘊章定定心神,簡明扼要地說:“禮部員外郎李如賓參奏,通政使司參議韓秀峰元年十二月底抵京,同月赴吏部投供,次年十二月中旬便摯選上泰州巡檢,當月便領憑出京上任,不合需次之常理,似得官不正。”
咸豐心想這是哪年的事兒,陰沉著臉問:“如此說來,這個李如賓彈劾的不只是韓秀峰,還有時任滿漢吏部尚書、滿漢左右侍郎和時任山西道監察御史?”
“稟皇上,臣以為韓秀峰在京只等了一年就摯選上泰州巡檢,的確有些不合常理。不過巡檢這缺不比州縣官,這些年幾乎都是從到部投供的監生中摯選,只有沖繁疲難四項全占了的緊要缺才由督撫題選,或由庫大使、閘官或典史等不入流的從九品官中升任。”
“芝麻大點的官,沒人瞧得上,摯選上也正常,還得官不正!”咸豐覺得荒唐之極,冷哼了一聲,看著地上的折子道:“接著說。”
“翰林院編修虞成桂、翰林院檢討張呈、詹事府左中允羅佩云、內閣中書顧得賢等奏,通政使司參議韓秀峰欺君罔上,竟妄稱天子門生……”
咸豐楞了楞,指著地上的折子道:“拿來讓朕瞧瞧。”
“遵旨。”彭蘊章急忙走過去撿起奏折,恭恭敬敬地呈上。
咸豐接過翻開看了看,確認全是道聽途說,并非韓四親口所言,冷冷地說:“他們幾個雖是風聞奏事,不過朕的確賜過書給韓秀峰,也的確考校過韓秀峰的功課。”
“皇上,臣以為韓秀峰也不能因此妄稱天子門生。”
“他要是想妄稱還能等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