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聽說您的同年曾國藩曾大人奏請朝廷派了不少文武官員,甚至有好幾位翰林官在他麾下效力。”
“所以說這件事有些棘手。”
曹澍鐘雖跟曾國藩是同年,但作為地方官員他跟湖南巡撫駱秉章一樣不希望治下冒出個插手地方政務的團練大臣,可想到段大章之前說過的關于韓四的那些事,又一臉無奈地說:“都說曾國藩官運亨通,道光二十三年大考二等第一名,被擢升為翰林院侍講。道光二十七年朝廷大考二等,再度蒙恩,又連升五級,破格升任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十年七升,升遷之快創下漢進士之最。
其實韓秀峰的官運一樣亨通,從九品巡檢升任正五品通政使司參議,并以記名章京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只用了不到四年。現在更是蒙恩獲賞從四品頂戴,加知府銜,堪稱四年九升。更別說他還以文職獲勇號,乃皇上欽賜的色固巴圖魯。”
杜興遠深以為然,不無羨慕地說:“他還真是簡在帝心,圣眷恩隆!”
“不只是圣眷恩隆,還是從中樞出來的,卸任前在軍機章京上額外行走,天天能見著恭親王、彭大人等軍機大臣,據說他之所以能從松江府海防同知調任永定河南岸同知就是彭大人保舉的,從永定河南岸同知調任通政使司參議是文中堂和肅順大人保舉的,不能得罪啊。”
“那等他回來之后只要涉及團練之事,下官就聽他的。”
想到韓四回來之后真要是辦團練就得籌錢糧,到時候十有**會開口要厘金,而巴縣厘金局又是八省客長在辦理,要是把八省客商搞得怨聲載道,到時候這厘金就很難像現在這般容易抽上來。
再想到長毛作亂,川江水運梗阻,夔關收不著幾兩稅銀,現在川東道乃至成都制臺衙門都靠巴縣的厘金接濟,曹澍鐘搖搖頭:“不能事事都聽他的,真要是事事都聽他的,還要我們這些地方官員做什么,何況這也不合朝廷法度。”
“那怎么辦?”杜興遠追問道。
“他不是段大章的內侄嗎,他岳父段吉慶跟段大章又是同宗,我明天一早去江北拜會下段大章。”曹澍鐘想了想,接著道:“你回去之后讓祥慶(巴縣正堂)留意下走馬崗等驛站驛鋪的動靜,等他回來時你和祥慶召集些士紳去迎一下。總之,一切等他回來之后再說。”
“也好,那下官先告退。”
……
與此同時,韓秀峰一行沿京西官道剛進入山西地界,剛抵達山西樂平縣的柏平驛。
從直隸井徑縣的徑山驛到柏平驛也就九十里,可這九十里竟走了三天。這段年久失修的山路別提有多難走,用費二爺的話說:重崗復嶺,旁臨深淵,亂石齟齬,人馬無可措足,推輪脫轍之患,日不知凡幾!
下一站是平定州的平潭驛,據驛卒說只有五十里,換作平時要是起個大早,太陽落山前便能趕到。然而現在不是平時,不但正值年底附近的百姓全在忙著過年,車夫腳夫不太好雇,而且天降鵝毛大雪,就算能雇著車夫腳夫一天也趕不到。
韓秀峰和費二爺、陳虎等人正在外面商量邊吃飯邊商量接下來的路究竟咋走,琴兒和紅兒則跟高云峰的老伴兒胡氏在驛站內院的房里吃,黃鐘音送的小丫頭丁香則坐在炕上喂不好好吃飯的小家伙。
外頭寒風凜凜、大雪飄零,屋里因為燒了炕,眾人不但不冷反而覺得有些熱。
紅兒把棉襖脫下來放到炕上,坐下來好奇地問:“嫂子,咱們不是雇了車夫腳夫嗎,為何要重新雇?”
琴兒知道她雖千里迢迢從江蘇趕到直隸嫁給陳虎,但那會兒是坐船,而且抵達天津之后又有人接,沒走過現在這樣的路,放下碗微笑著解釋道:“之前那些車夫腳夫是在直隸雇的,人家既想趕著回去過年,對山西的路也不熟,所以到了山西咱們得重新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