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輕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在京城,我和韓老爺編修吉云飛、翰林院檢討敖彤臣等同鄉,從未把湖廣道御史黃鐘音黃老爺當外人。回來之后同樣跟那幾位找到慈云老家的士紳說,只要生活在我巴縣,在我巴縣繳納稅賦的都是巴縣人!真要是非得刨根問底,別說他們,恐怕連我韓秀峰祖上也是從別的地方遷來的,一切應以大局為重,不應該再有土客之分,更別說土客之爭了!”
“韓老爺所言極是,下官也是這么以為的。”祥慶點點頭,一臉深以為然。
江宗海更是起身道:“韓老爺通情達理,容在下代八省客商一拜。”
“別別別,別這樣。”韓秀峰示意他坐下,隨即話鋒一轉:“但不管咋說八省商人也要多多少少顧及下本地士紳的感受,你敬我一尺,我才能敬你一丈是不是?要是事事都斤斤計較,事事都針鋒相對,只會地方不寧。”
“韓老爺說得是,在下……在下也覺得八省行幫過去那些年,這一些事情上做得是有些過。”
“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能各退一步,畢竟巴縣就這么大,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何要搞得像是仇人般橫眉冷對?”
……
韓秀峰說了很多,可祥慶和江宗海聽著聽著突然發現像是啥也沒說,或者說像是在做和事老,在和稀泥。
正不曉得該如何接著往下說,韓秀峰端起了茶杯。
祥慶和江宗海沒辦法,只能起身告退。
送走二人,天色也暗了,閉門謝客,不管誰來都不再見了。
再次回到正廳,二哥二嫂已經幫著張羅好一桌酒席,剛才一直沒露面的杜三和潘二從內宅走了出來,看著他笑問道:“二弟,不會再有客了吧?”
“不會再有了,就算有也不會再見。”韓秀峰坐下笑道。
久別重逢,杜三回想起當年一起去京城投供時的情景,一邊幫坐在主位的韓秀峰斟酒,一邊感嘆道:“就缺大頭,要是大頭跟你一起回來,咱們兄弟就能湊齊。”
“是啊,就缺大頭。”韓秀峰接過酒杯,笑道:“他龜兒子的日子過得不曉得有多滋潤,不但娶上了媳婦,有了個閨女,還攀上了榮昌敖家的高枝,甚至做上了三等侍衛,真是傻人有傻福。”
“還不是你提攜的,要不是你,他龜兒子能過上現而今這好日子。”
“不只是大頭,你我還不是一樣。”潘二舉起杯子,很認真很誠懇地說:“四哥,我敬你一杯。”
“行,先干一杯!”
……
當年連路費都得省著花的難兄難弟,現而今都混出了人樣,韓秀峰同樣感慨萬千,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禁不住問:“大哥,你真打算等我把槍賣了,幫‘賣雞爽’收回槍款就回江蘇?”
杜三放下筷子,一臉無奈地說:“二弟,你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我又何嘗不是!”
“你又不用領兵打仗,連現而今這都司都是記名的,不回去誰也不會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