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會,上海的那些洋人幾乎都曉得她是我的義妹,又怎會讓她去做端茶倒水的事。據說那些洋人覺得她是個開明的女子,對她還挺關照的。在女塾里她也不是一般的學生,裨治文夫婦對她很信任,還讓她幫著管事。”
費二爺下意識問:“那些女童全聽她的?”
“所以王乃增嘴上勸她一起回京,其實心里是樂見其成。”
“這個王乃增也真是的,居然讓一個女子去打探夷情,虧你還那么信任他!”
“這也不能完全怪王乃增,畢竟夷情哪有那么容易打探。”
想到坐這兒光著急也沒用,費二爺換了個話題:“京里有沒有消息?”
“有,還不少。”韓秀峰放下茶杯,輕描淡寫地說:“七月十一,皇上諭內閣,諭旨中說‘二十七日大祭后除服,以仰體大行皇太后謙抑之懷,矜恤之意,不得不稍從抑制,以示遵循’;十二日又諭內閣,以‘朕不敢以一己之感恩,致違大行皇太后謙沖之盛德’為由,傳旨皇太后不升太廟,謹升祔奉先殿。”
今上以謙恭仁孝著稱,費二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微皺著眉頭道:“遵皇太后遺詔,喪儀從簡,穿孝服二十七日倒也罷了,大行皇太后的牌位不升太廟這恐怕有些說不過去!”
“這也不能怪皇上,按例皇帝所冊封或追封的皇后不得超過三位。由于先帝的幾位皇后都……都走得早,先帝生前就已經先后冊封了孝穆、孝慎和孝全三位皇后,所以康慈皇貴太妃被封為康慈皇太后這件事本身就有隱情。據說是恭親王假傳圣旨,把生米煮成了熟飯,皇上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竟有這樣的事!”
“所以康慈皇太后的謚號跟另外三位皇太后的謚號也不一樣,只有‘孝靜康慈弼天撫圣皇后’十個字,而且不系宣宗廟謚。”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至于恭親王,皇太后的喪儀還沒辦完,就因‘于一切禮儀,多有疏略之處’,被革去軍機大臣、宗人府宗令、正黃旗滿洲都統等職,不準他再辦理喪儀事務,發回上書房讀書,讓他‘自知敬慎,勿再蹈愆尤’。”
費二爺暗暗心驚,喃喃地說:“于一切禮儀,多有疏略之處……要是擱普通百姓身上,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恭親王不是普通百姓,操辦的也不是一般的喪事,大清以孝治天下,百善孝為先,此罪不可謂不大,此名不可謂不惡!”
“恭親王年輕氣盛,去上書房面壁思過不是啥壞事。要是擱雍正朝,他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兩說。”
“這倒是,皇上仁厚!”費二爺深以為然,想想又問道:“那現在的領班軍機是誰?”
“文慶文中堂。”韓秀峰摸摸嘴角,接著道:“文祥又升官了,他不是要去天津拆卸蒸汽機嗎,皇上就給了他個驗收漕糧的差事,回京之后賞正四品頂戴,加道員銜。緊接著又命他襄辦大行皇太后的葬儀,估摸著等這差事辦完又能升。”
“這就是正四品了!”
“升官的不只是他,恩俊和大頭也升了,恩俊現而今是乾清門侍衛,不再是在乾清門侍衛上學習行走。大頭升二等侍衛,還賞戴藍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