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令尊大人那邊,得跟德峻、德昌、德厚和你家德本、德弼、德祜交代清楚,不該跟老中堂說的話不用說,不管外頭發生什么事到家都不要提,最好讓六人排個班,跟當值那樣陪著老中堂。”看著慶賢若有所思的樣子,文祥又很認真很嚴肅地提醒道:“你家那么多下人,誰敢擔保他們會不會嚼舌頭,所以有些事不能不防!”
“大人說的是,我明兒一早就回去,回去跟他們交代清楚。”
“用不著等到明天,今兒晚上就回去。”
“行,我全聽您的。”見文祥如此擔心,慶賢很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問:“文大人,皇上是不是又龍顏大怒,又提起我阿瑪了?”
“皇上是不大高興,但這次倒沒提老中堂。”
“皇上怎么說的?”
文祥長嘆口氣,無奈地說:“皇上把彭中堂和曹毓英訓斥了一番,說西夷之事早有定論,說西夷無非是為了點通商的蠅頭小利,因為銀子賺少了才虛張聲勢,聲稱要來直隸訴冤的。說如何應對,朝廷早給兩廣總督葉名琛降過諭旨,已命葉名琛酌度辦理,妥為駕馭。”
“好一個駕馭,要是葉名琛駕馭不住呢?”慶賢哭笑不得地問。
“朝廷一樣給閩浙總督王懿德和兩江總督何桂清降過諭旨,命他們密飭所屬地方官吏,如遇夷船駛至,不動聲色,妥為防范。西夷若來訴粵東構釁情事,著他們據理折服。說西夷知道無隙可乘,定會廢然思返。”
“哈哈哈,果然是早有定論啊!”
“慶賢兄,剛才咱們是怎么說的?”
“大人恕罪,我是……”
“別說老兄你,我文祥又何嘗不是,但有些話只能放在心里。”文祥不想再聊這些,立馬換了個話題:“其實皇上也不是一點準備也沒有,不然前天絕不會召我進宮,命我幫著整理恩俊從天津捎來的那幾大箱輿圖和公文。”
提起這個,幾天沒見著恩俊的慶賢忍不住問:“恩俊這幾天在忙什么?”
“升官了,皇上賞他副都統銜,命他為塔爾巴哈臺領隊大臣,這幾天應該是忙著安排家中之事,等一切安排妥當就該出京赴回疆上任。”文祥頓了頓,接著道:“榮祿,老兄應該見過。他的運氣不是一丁點兒好,把工部的差事辭了,非得要做閑散侍衛,還天天跑宮門口去當值。”
“這事兒我聽大頭說過,他現在怎么了?”
“六天前,宮里走水,侍衛們慌成一團,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沖進去救,正好被皇上瞧見了,火勢撲滅之后還差人傳他覲見。得知他就是長壽之子,得知他家三世皆為國效力,兩代捐軀,又在工部做過主事、員外郎,覺得讓他做侍衛太屈才,當即擢升他為戶部郎中,管戶部銀庫!”
榮祿的事慶賢知道一些,不禁問道:“這么一來不就沒法兒再保舉他接替恩俊了?”
文祥輕嘆口氣,苦笑道:“我一樣被打個措手不及,連恩俊都沒法兒再開口了。說起來怨我,我應該早些提醒下他的。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他已經領過旨謝過恩,看他也挺喜歡戶部銀庫郎中那差事,接替恩俊的事就不提了,咱們就當沒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