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記得他曾在一道折子上奏報,西夷怕百姓,百姓怕官。這讓奴才想到英夷頭一次請進廣州城,并率兵船駛入省河相要挾。時任兩廣總督徐廣縉召集社學民勇近萬人齊集兩岸,揮矛投石,殺聲震天,將英夷逼退。為此,先帝爺曾降諭褒獎‘該處商民,深明大義,捐資御侮……不折一兵,不放一矢,令西夷馴服,無絲毫勉強!”
韓秀峰聽得啼笑皆非,暗想說來說去還是“招民團練,輯民攘夷”那一套。說白了就是命廣東官員授意地方士紳出面,召集青壯去打洋人,要是能把洋人打跑自然好。要是打輸了,大可推得一干二凈,洋人問起來就說不關朝廷的事,大不了究辦一兩個地方官員,給洋人一個交代。
可現在要商討的不是廣州之事該如何善后,而是要趕緊想想洋人要是北犯直隸甚至京城該如何應對!
然而,有鄭親王和肅順在,輪不著他這個太仆寺少卿開口,并且就算讓開口,他一樣說不出個萬全之策。
就在韓秀峰暗暗著急之時,咸豐卻覺得端華的話有一定道理,又問道:“可英佛二夷已經占了廣州,穆克德納、柏貴和江國霖等人都成了西夷階下囚……”
不等皇上說完,端華又拱手道:“皇上,夷人只是竄入廣州,并非占了廣州。何況就算廣州失陷,這天也不會塌下來。要說省城失陷,武昌一樣失陷過,而且失陷了幾回,還不是一樣被官軍收復了。奴才以為不能不當回事,也不能太當回事,不然只會鬧得人心惶惶。”
“雨亭,你覺得該如何善后?”
“奴才以為應先不動聲色,等廣東的奏報到了再革葉名琛的職,并選派欽差大臣赴廣東辦理善后事宜。”肅順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說:“派員去廣東,但不進廣州城,只有在城外才能從容應對。”
“穆克德納、柏貴和江國霖他們呢?”
“該交部議處照應交部議處,但不能革他們的職,就算革也得讓他們留任,甚至可在新任五口通商大臣兼兩廣總督到廣東前命柏貴暫署兩廣總督,先穩住夷人,免得夷人再生事。”
鄭親王端華不失時機地說:“奴才以為他們只是貪生怕死,要說私通西夷,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所以奴才奏請皇上密諭他們將功贖罪,先跟西夷周旋著。”
“這倒是個辦法,事已至此也只能這么辦了。”咸豐微微點點頭,隨即看著韓秀峰問:“韓愛卿,廣州官員現在是指望不上了,而且辦團之事終究得靠當地士紳,廣東的情形你最熟悉,跟朕說說有沒有可用之人。”
韓秀峰連忙道:“稟皇上,臣光顧著打探夷情,對廣東士紳并不熟悉,只知道前戶部侍郎羅惇衍、前太仆寺卿龍元僖、前工科給事中蘇廷魁三人。”
“這一說朕想起來了,他們都是廣東人,都開缺回籍丁憂了。”
“皇上,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臣從未把自個兒當作太仆寺少卿,臣一直幫自個兒當作皇上的兵。臣奏請皇上,讓臣隨新任兩廣總督去廣東!”
咸豐沒想到韓秀峰會主動請纓去廣東,心想讓他去或許真能幫得上大忙,正猶豫準還是不準,肅順便躬身道:“皇上,奴才以為韓少卿還是留在京里的好。”
“也是啊,”想到相比廣東,直隸更重要,咸豐回頭道:“韓愛卿,朕曉得你的一片忠心,但‘厚誼堂’離不了你。”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