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娘娘是碰巧遇上的,我覲見時她正好帶著小皇子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她好像聽皇后娘娘提起過我,見皇后娘娘賞賜這兩匹緞子,就把頭上戴的這個釵子拔下來賞給了我。”任鈺兒說完,竟扭過頭讓韓秀峰看。
“不錯,好看。”
“真好看?”
“騙你做啥,你嫂子要是曉得,一定會很羨慕。”
任鈺兒拔下懿妃娘娘賞的點翠銀發釵,正準備說送給琴兒嫂子,小山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四爺,不好了,出大事了,天津失陷,您在保定提攜的那幾位游擊、都司、千總全戰死了!”
韓秀峰顧不上再吃飯,驀地起身問:“什么時候的事兒,天津有沒有失陷?”
“天津還沒有,不過那是一天前的消息,也不曉得天津這會兒的情形。”小山東擦了把汗,從懷里掏出一疊林慶遠幫著謄抄,然后偷偷捎出來的奏報和諭旨,氣喘吁吁地說:“這里頭有一道諭旨,我本來早回來跟您稟報的,就是因為等這道諭旨給耽誤了。”
“你先去歇口氣,天津的事千萬別張揚。”
“明白。”
打發走小山東,韓秀峰湊到抗風洋燈下,緊鎖著眉頭一份一份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從崇厚的密折和譚廷襄等人的奏報上看,大沽口確實已失陷!
之前自以為是的譚廷襄終于知道了洋人的厲害,在奏報中說:官軍萬斤及數千斤之炮,轟及船板,僅止一二孔,尚未沉溺,而北炮臺三合土頂被轟揭去,南炮臺鑲砌塌卸小半,炮墻無不碎裂。我之大炮不及其勁捷,船炮兩邊齊放不能躲避……
還稱“伏念兵勇潰散,實因夷炮迅捷,受傷太多,不能立足”,說什么“兵既不能立足,勇即相繼退散,臣等在后督戰,立斬二人,仍不能竭”,于是跟著一起逃命了。至于后路的近萬兵勇,也正如之前所料還沒見著洋人就全跑了。
韓秀峰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只是沒想到譚廷襄竟如此無能,走到門邊遙望著東方沉默了良久才凝重地說:“沙春元、陳毅和陳榮等人既死得其所,也死得冤啊!”
“四哥,沙春元是誰?”任鈺兒小心翼翼地問。
“我巡視海防時保舉的守臺游擊,是我把他們送上戰場的,他們沒給我丟臉,全是好樣兒的,可我卻對不起他們。”
“四哥,我知道您重情重義,可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
“皇上震怒,下旨將直隸提督張殿先、天津鎮總兵達年、大沽協副將德奎,革職逮問。并命僧王為欽差大臣,命托明為直隸提督,率兩千京營兵和在咱們南苑操練的馬隊馳赴天津,這會兒應該正忙著為開拔做準備,最遲明兒中午就會啟程。”
韓秀峰低頭看了一樣林慶遠偷偷幫著抄的諭旨,接著道:“皇上還命惠親王為團防王大臣,總管京師關防。從今兒個開始京師戒嚴,五城都得設團防局。”
“沒您的差事?”
“咱們的差事就是辦好現在的差事,”韓秀峰想了想,隨即抬頭喊道:“小山東,傳令,從今兒個開始所有人都不得出營,誰要是膽敢私自離開營房或校場,以臨陣畏縮論處!”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