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差人送回的急報呢?”
“哦,在這兒。”榮祿急忙從袖子里掏出王千里差人送回的書信,隨即示意小山東去外頭守著。
韓秀峰接過信,正準備拆看,榮祿便急切地說:“昨兒下午,夷酋何伯先是派三只蒸汽炮艇沖入口內,破壞攔河鐵鏈。見使勁渾身解數也只拆毀掉一道,又親率‘鸻鳥’號和“負鼠”號等各艦向橫鎖海口的鐵鏈進逼,并下令炮擊我兩岸炮臺。
僧王當機立斷,親自坐鎮炮臺命眾將士回擊,各營大小炮位,環轟疊擊,擊損西夷大小炮艦多只,令其不能行走,余船皆豎白旗。沒曾想他們竟還不死心,又從側翼炮轟我炮臺,并派五六百兵乘小舢板乘機登陸。
好在僧王早有準備,當即傳令命埋伏在炮臺下的各營將士回擊,抬槍、鳥槍齊放,傷斃洋兵兩百余。激戰至黃昏,來犯的夷艦‘鸻鳥’號被擊毀,‘茶隼’號和‘庇護’號被擊沉,還有幾擱淺,夷酋何伯生死不明。”
想到南北兩岸炮臺的布置,韓秀峰看著信道:“他們想登岸哪有那么容易,尤其南岸三座炮臺,營墻外皆為一片泥濘地,并有三道水壕。他們登岸之后便會陷入泥濘,行動不便,只會成為我守臺將士的活靶子。”
“開頭打得不錯,就看接下來打得怎樣了。”榮祿禁不住雙手合十,一邊朝正廳的佛龕遙拜,一邊又祈禱起來。
韓秀峰一樣緊張,但想了想不禁笑道:“這洋人跟咱們一樣,也只能打打順風仗,被擊沉好幾艘戰艦,被傷斃上百兵,我估摸著他們也該逃之夭夭了,畢竟他們攏共才來了二十余艘船,兩千多號兵。”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放心吧,僧格林沁只會越殺越勇,不會功敗垂成的。”
聽韓秀峰這么一說,榮祿竟追悔莫及地說:“可惜了,早曉得洋人也不過如此,咱們那會兒就不該畏手畏腳。”
“仲華,你是說讓永祥和王河東他們也去湊湊熱鬧?”
“志行兄,這可是大捷啊,幾十年未有之大捷!”
“的確是大捷,可這只是開始。”韓秀峰收起信,淡淡地說:“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早晚會卷土重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咱們這點家底可不能太早暴露。”
“我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想到那么多弟兄白跑了一趟,覺得有些可惜!”
“沒啥可惜的,你以為僧格林沁這會兒很風光很得意,我看不然,要知道沒得旨就開打可不是一件小事,他這會兒一定在琢磨咋跟皇上解釋。”
“仗都打贏了,有什么不好解釋的?”
“我擔心洋人報復,皇上更擔心。”
榮祿猛然意識到事關大清存亡,這不是一件一秀能遮百丑的事兒,下意識問:“志行兄,您是說僧格林沁打了大勝仗,皇上可能還要治他的罪?”
韓秀峰沉思了片刻,坐下道:“這倒不至于,畢竟正如你剛才所說,這是幾十年未有之大捷,等消息傳到京城,僧格林沁就是第一大功臣,真要是治他的罪,那皇上不就成昏君了嗎?”
“照您這么說,皇上該賞依然會賞,但心里肯定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