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肅順下定決心準備一查到底時,戶部衙門竟走了水,大火從中午一直燒到深夜,那么多巡捕營官兵拼命的救也沒救下來。
火從文稿庫燒到大堂、二堂、二門、八旗奉餉處和南北檔房,又從南北檔房燒到司務廳、秋審處、官票所和陜西、湖廣、浙江、山東四司,三百多間廳堂屋室連同眾多文檔款冊都被燒成了灰燼!
韓秀峰已有一個來月沒進城,這些天過的很悠閑,聽從城里匆匆趕回來的小山東稟報完這消息,沒心情再看書了,驀地起身問:“有沒有死人?”
“想想也邪性,火勢那么大,燒的那么猛,可在衙門當差的那些老爺和書吏全沒事兒,一個人也沒死,好像只有幾個書吏在撲救時燒傷了。”
見韓秀峰沉默不語,小山東又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小心翼翼地說:“城里這會兒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還有人寫了首詩,我聽著有點意思,就趕緊借筆記了下來。”
“念!”
“金錢日不足,鈔幣供急需。小吏恣乾沒,守藏多染污。亡何興詔獄,玉石同焚如。上帝命祝融,掃蕩無孑余……”
韓秀峰從小山東手中接過詩,想想又問道:“皇上知道嗎,各部院現在啥情形?”
“整個戶部衙門都被燒差不多了,這么大事誰敢瞞著皇上,聽吉祥老爺說皇上震怒,不但沒責備肅順大人,還命肅順大人徹查,一定是覺得這水走得蹊蹺。各部院現在是人心惶惶,連平日不怎么去衙門點卯的吉老爺,今兒一早都去了翰林院。”
“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
“小的遵命。”
剛打發走小山東,任鈺兒扶著門框輕輕走了進來,反帶上門道:“四爺,我全聽見了,我覺得這事兒一定不是天災。”
“這還用得著說嗎,一定是有人擔心被查個底朝天,于是縱火滅跡,至于有沒有人授意那就不曉得了。”韓秀峰想了想,又凝重地說:“肅順這是把那些人逼到了絕境,不然那些人絕不敢出此下策。”
在任鈺兒看來,肅順是一個好官,禁不住問:“四哥,現在所有公文款冊全被燒了,肅順大人還查的下去嗎?”
韓秀峰沉思了片刻,無奈地說:“那些文檔款冊就算沒被燒毀,他一樣查不下去。”
“有實據為何查不下去?”
“政以賄成,你以為只是一句戲言?上到王公大臣,下到縣衙里的胥吏差役誰不貪?要是不貪,光靠那點官俸,天下官員有一大半要餓死。何況不走門路,不送銀子,也做不上官。”韓秀峰輕嘆口氣,接著道:“古人云‘天不變,道亦不變’,官場上的那些陋規甚至貪腐已積重難返,光靠肅順一個人也無力回天。”
“四哥,您是說就算肅順大人查到恭親王他們中飽私囊的實據,皇上也不會究辦恭親王?”
“那些王府的花銷一個比一個大,要是不貪,要是不收人家銀子,王爺們怎么維持體面。至于翁心存等重臣,同樣如此。就算有實據,皇上也只會責罰一番,不會要他們的腦袋,畢竟刑不上大夫。”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