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石縫炮臺,被夷攻陷,情形危急,擬旨退守以保京畿。焦祐瀛、張之萬等,于今日啟程,所有危急情形,諒已在途探悉。此時雖有文俊等議撫,亦不過暫時羈縻,恐將來終須剿辦。著即飛速前進,馳抵天津,趕即出示曉諭四鄉居民,激以大義,并懸賞格,令其同心殺賊。該夷如不受撫,竟來撲犯,即糾集團勇,痛加剿洗,使該夷知所畏懼。焦祜瀛等,自能斟酌緩急,相機籌辦也。”
穆蔭見文祥回來了,連忙抬頭問:“博川兄回來了,勞煩老兄幫著瞧瞧子瑜草擬的這道諭旨要不要斧正。”
“文祥不知圣意,不敢妄加評點。”
“博川兄,皇上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皇上就是這個意思,那就趕緊廷寄交辦。”
“也是,兵貴神速,這么大事可不能耽誤。”
“下官遵命。”曹毓英跟文祥一樣瞧不起穆蔭,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只能老老實實去辦。
文祥目送走曹毓英,回到自個兒的公案邊翻閱起各地的奏報,不看還好,越看越心神不寧,而那些個軍機章京也變得小心翼翼,連走路都躡手躡腳,生怕動靜大了會讓幾位大人煩心。
不知不覺,天黑了。
穆蔭等軍機大臣相繼走出了值房,轉眼間就剩下他一個人,正尋思這個節骨眼上回家合不合適,曹毓英不動聲色走了進來。
“子瑜,你還沒下班?”
“大人不下班,下官豈敢回去。”
“有事?”文祥抬頭問。
曹毓英回頭看看身后,確認門口沒人,才凝重地問:“大人,您覺得焦佑瀛和張之萬他們能成事兒嗎?”
想到這兒沒外人,而曹毓英也算曾在厚誼堂干過的人,文祥輕嘆道:“難。”
“這分明是病急亂投醫!”
“這么說老弟有良策?”
“毓英能有何良策,毓英是覺得惋惜。”
“此話怎講?”文祥心不在焉地問。
曹毓英長嘆口氣,喃喃地說:“這一切,大人您和志行在三四前年就料到了,甚至曾不止一次奏請早做準備,可鄭親王、怡親王、肅順大人和彭中堂他們從未真正當回事兒,要是那會兒他們能采納一二,一起向皇上進言,又怎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大人,下官有些日子沒見著志行了,您知不知道他在哪兒,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想到他不會無緣無故提焦麻子,想到肅順之前保舉焦麻子入值中樞卻沒保舉他,再想到隨著焦麻子赴天津辦團練,軍機處又空出一個“大軍機”的缺,文祥猛然反應過來,緊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不知道,我也有一段日子沒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