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學,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
那位由李好問自己想象出的精神科醫師,正表情嚴肅地坐在對面,一面上下打量李好問,一面沉聲發問。
“好,我很好”
李好問連忙挺直腰板,將身體正了正。他察覺自己穿著一套帶有淺藍色條紋的病號服,正坐在一張病床上。
面前這位精神科醫師五十多歲,頭發花白,戴黑色邊框眼鏡,穿白大褂。他看了看手中的問診簿,對李好問道“剛才我去核實了你之前說的話,聯系上了你失蹤之前參加的考古項目,項目領隊正在往醫院趕,他希望親自來見你,有些很重要的話想問你”
李好問真的嗎難道我之后還能把領隊也給精分出來
“領隊還提到了另一名失蹤人員的名字,林嬙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林嬙啊
印象簡直太深刻了。
李好問幾乎能看見一個梳著齊耳短發,衣著簡潔干練的現代女性微笑著向他揮手“你好,我叫林嬙,大你兩屆,你可以叫我學姐。”
隨著她出聲說話,林嬙的發型衣飾在迅速發生變化。她身上的考古隊工作服換做了唐代男子常穿的圓領袍,頭戴高冠,腰系玉帶,那種簡潔干練的氣質轉為英氣逼人,她空著的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只白色的笏板。
李好問的腦袋一抽一抽地疼,疼到令他從夢中自動醒來,一手揉著額角,一手扶著冰冷的黃銅地面,勉強支撐起身體。
四壁的油燈映在銅墻鐵壁之上,燈火輝煌,卻也讓人辨不清時辰。
李好問忍著頭疼,來到那對銅門跟前,勉力打開,一道明亮的光線自外映入。機要室對面一株古柏上,不知名的鳥兒正在婉轉鳴唱。
李好問身后,機要室里的燈火便漸漸熄去。
天已經大亮了。
李好問在機要室里待了整整一夜。
當他確認了這一點,身體便產生連鎖反應,肚子響亮地咕嚕了一聲,饑餓連同疲倦,和腦袋里殘留的疼痛感一起襲來。
李好問簡單回顧了一下昨晚的經歷,馬上明白自己是作死了
回頭望,那件“甲類”案件的卷宗如今還安安靜靜地放置在陶案上。
可誰能想到,它竟如此危險,李好問只是伸手觸摸,便橫遭那樣的打擊。
真是好奇害死貓
李好問能想象自己此刻臉色蒼白,渾身灰頭土臉的樣子。他馬上又想起卓來不知道那小子現在怎么樣了對了,還有媽媽、妹妹。
想到這里,李好問抬腳就向廨舍外走去。機要室的銅門在他身后軋軋關閉。
他剛繞過照壁,來到公廨門口,就見老王頭剛剛將詭務司兩扇沉重的大門拉開一道縫隙,然后從這縫隙里鉆出去,從門外將這兩扇門板向內推開。
李好問險些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分明看到了一個“自己”,快步從門外走進來。來人和自己的穿著打扮完全一樣,戴著黑紗幞頭,身著藍布襕衫,足蹬六縫靴。另外,此人毫無血色,眼眸青黑,李好問猜想這也該和自己的情形差不多。
剛進來的這個“李好問”見到正主,也似看到了救星,疾步趕來,腳下越來越快,那對烏皮六縫靴幾乎不用沾地。
這時,卓來呼哧帶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郎君,六郎君你,你倒是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