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他軟綿綿靠在老婆肩頭,終于有了說話的力氣,咬牙切齒,惡狠狠卻毫無威脅力“我要把它打掉太不聽話了,這幾天越來越過分”
方行舟給他腰后面塞了幾個抱枕,心臟一陣收縮“嗯,打掉他,你舍得嗎別說氣話,先坐一會兒,我去找吃的。”
陸見川雙手摟住方行舟的腰不放,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餓得一句話喘三次,還不肯放過機會讓老婆心疼心疼自己“舟舟,你不知道,我今天餓得把自己吃了一半我要吃牛肉,要一分熟帶血”
方行舟沒心思聽他的胡言亂語,把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拉下來,從衣柜里隨便拽了件外套遮住醫院的工作服,道“我馬上回來。”
陸見川點點頭,眼神直往不銹鋼盆里飄,顯然是還沒有喝夠,又不好意思讓方行舟看到。
方行舟把門帶上。
他跨過滿地狼藉,一路跑著拿鑰匙去外面買食物。
出門前,他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凋落一地的玫瑰花,再想到樓上狀態虛弱的陸見川,額角突突直跳。
但沒有時間多想,他去車庫拿了車,風馳電掣地開往最近的菜市場,直奔賣牛肉的攤販,將他們今天賣剩的所有牛肉都買下,再買空隔壁的雞鴨鋪、海鮮鋪、豬肉鋪將后備箱和后排座椅裝滿,在滿車的肉腥味中返回家里。
經過家門口的時候,他忽然發現
四周不知何時聚集了數量眾多的鳥類,密密麻麻擠在天線上,躁動地拍打翅膀。
家門口的綠化帶有什么東西窸窸窣窣飛快躥過,隱隱約約能看到五彩斑斕的尾巴,似乎是擁有劇毒的某種蛇類。
甚至在衛生管理極為嚴格的街道邊,有巨大的老鼠飛奔進灌木叢,大到幾乎和兩三個月的貓一個體型,在黃昏的籠罩下恐怖得像會吃人的怪物。
方行舟額頭的疼痛開始擴大,耳朵里嗡嗡直響,腦花像一鍋正在沸騰的粥,試圖殺死里面潛入的病毒。
他強撐著精神,把新買的肉類從地下車庫搬到家里,然后看到陸見川扶著樓梯扶手,虛弱又緩慢地走下來。
他一愣“怎么起床了”
陸見川的狀態比剛才好了不少,臉上終于不再是慘白,聲音發虛地說老婆,我剛才弄了點加餐,現在感覺好些了。你買了什么我幫你一起做。”
加餐
連紅酒都喝光了,家里還能剩下加餐的食物
他不動聲色地把一大塊牛肉抬進廚房,沒有追問他吃了什么,道“去沙發上坐坐,不用幫忙。”
陸見川的鼻翼一直在動,像快餓死的小狗聞到了肉的味道,直勾勾盯著廚房地上流的血水,喉結連連滾動,都快站不穩了還堅持擠進廚房,撐著臺面“我幫你,舟舟,你都工作一整天了,多累啊,我來清洗”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水龍頭,把下水口堵住。
方行舟看了他兩眼,沒有堅持,只是轉過身去,假裝在清理配菜。
陸見川立刻從手掌心探出觸手尖。他最高峰的時候可以擁有十八根觸手,今天下午餓得將十七根都吞進去吃了,只剩下最后一根,可憐兮兮地張開吸盤,大口大口吮吸融解了牛肉血沫的自來水。
他把牛肉清洗了四五遍,甚至故意大力擠壓,將所有的血水都吸進肚子里,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把肉放上砧板“我洗好了。”
方行舟看了一眼水池,里面的下水口還塞著塞子,池子卻沒有一滴水。
“好,”他什么也沒說,“還支撐得住嗎”
陸見川“完全沒問題,我只是中午忘記吃飯”
方行舟拿起刀,目光卻仍然落在陸見川臉上,瞳孔幽深,遲遲沒有落刀。
陸見川心虛“舟舟”
方行舟緩慢地吐氣,垂眸看向牛肉,打消了再次在自己身上制造傷口的念頭,道“把豬肉和雞肉也洗了吧。”
陸見川聽到這句,眼睛都快發光了,馬上把新鮮肉類一股腦往水池里面倒,嘴里還刻意道“哎,晚上做這么多好吃的,就我們兩個人,會不會吃不完”然后急切地伸手去打開水龍頭。
方行舟握住他的手。
陸見川一頓,轉過頭來,忐忑地看向方行舟“嗯”
“用凈水器里的水洗。”方行舟道。
陸見川“哦哦,好的。”